荧收回了手,哑声道:“没有受伤,这是障眼法来的。”说罢,他施了个法术,他血肉模糊的手臂瞬间还原到肌肤如玉的样子。
他自然不会告诉张檬,因为他对凡人动了情,而被天道惩罚。每次他被张檬牵动情绪,接下来就会受到刀刑,一片片血肉被割下,然后血肉迅速生出来,再被刀割下,周而复始。
所以他才会穿了黑衣,这样即使他受伤了,她也不会发现。
张檬的脸色还有些发白,疑惑道:“真没受伤?你为什么要施障眼法?”
荧却没有回答。
他垂着眸不发一言,静静地坐在一边,仿佛木偶一般。张檬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麻木绝望,对生活没有任何憧憬。
张檬的心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她伸出手揉了揉荧的头:“荧,你到底怎么了?”
荧低着头,许久,晶莹的泪水滴滴从他脸颊滑落,打湿了他脚下的岩石。
“你是要成亲了吧。”他的声音因哭泣而颤抖着。
他一见到张檬,便看到了张檬身上的姻缘红绳,一直蜿蜒着连向看不见的远方。
他尝试过将红绳扯断,但不管他怎样努力,那红绳都完好无损。
那个人是她的命定之人,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们的姻缘……即便是神……
张檬微愣:“你怎么知道我成亲?”
荧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你爱他吗?”
张檬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荧和她签订了契约,能清楚感知张檬的情绪,他知道张檬对那个人的感情。不算爱,却有怜惜,有好感。只是,张檬爱上那个人只是时间问题。毕竟他们是天定的姻缘。
“你走吧。”荧道。
荧身上的白光彻底黯淡了下来,他哑声道:“不要再来找我,不要让我看见你。”
张檬怔道:“荧……”
荧用力地推开张檬,化作兽身跑了出去。
我放开你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逃离我。若是你回来找我,那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即使是万劫不复。
无数把尖刀剐下荧的血肉,荧闷声不响地承受着,美眸怔怔看向下界的某一处,一滴血泪顺着绝美的侧脸流下……
……
张檬醒来,几个有说有笑的捕快推开房门,见张檬还躺在床上,开始替张檬着急:“张檬你怎么还躺着呢!你忘记今日是你成亲日子了?”
张檬还没反应过来,几个捕快便揪着她起了床,帮她梳妆打扮。
张檬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钱璐拿着木梳给她梳头,絮絮叨叨地开口。
“你还记得昨日我们跟你说的成亲要注意的细节?你可别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张檬被她们折腾的,沉浸在梦中的思绪早已回拢,顾不得想荧的事情,她拉了拉被扯痛的长发,连声道:“你轻点!我还记得你们跟我说的!没有忘。”
“说说看。”
张檬脱口而出:“成亲的那晚不能让新郎独守空房,只是一句话而已,你们跟我重复上百遍了!”
钱璐不怀好意地开口:“我们这是为你好,你不知道男子最期待洞房花烛夜这一晚了,你若是和许公子分房睡,他可得怨死你,以后夫妻不和什么的,可有的你哭。”
张檬点头:“我有分寸的。”顿了顿,张檬神情有些复杂地问,“钱璐,我养父来了没有?他还要给我和绿茶主持婚礼。”
“杨公子早来了。”说到“杨公子”这一称呼,钱璐有些不自在。按辈分,她应该叫他一声杨叔,可是杨情实在太年轻,她叫不出口,更何况未婚的男子都只能叫公子的。
张檬轻轻嗯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原以为她很喜欢杨情,可以一直等着杨情。可是现在杨情来为她主持婚礼,她也没见得有多难受,只是有点淡淡的惆怅。
或许她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喜欢杨情,又或许她对杨情的依赖多于喜欢,亲情多于爱情。
钱璐见张檬沉默了下来,她也有些不自在。她是知道张檬和杨情的事。为了调节冷下来的气氛,钱璐故作轻松地开口:“张檬,阿约也来参加你的成亲仪式了,等会你可要注意许公子和阿约,别让他们打起来。”
张檬听到钱璐的话,眸子猛地睁大:“阿约……”她没敢邀请阿约过来,首先是他的年龄太小,不适合参加这种婚礼。其次,以阿约的性子,他或许会在婚礼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钱璐幸灾乐祸:“你可要看好你的许公子,我怕阿约说句什么话,他要拿扇子戳人了。”
之前许绿茶和阿约对峙的事,府衙的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张檬梳妆打扮好,便被捕快簇拥着走出了房门。一袭蓝衣的阿约便站在门口等着她。
少年身材纤瘦颀长,桃花眼水润明亮,五官精致米分雕玉琢。看到张檬走出来,他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他微笑地朝张檬身后的捕快开口:“各位捕快姐姐,能让我和檬姐姐单独讲几句话么?你们放心,我不会拐跑檬姐姐的。”
包括钱璐在内的众捕快都被阿约甜甜的笑容萌化了心,她们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你们聊几句吧,不过要快点。我们要去酒楼了。”
酒楼是张檬选的,许绿茶硬要张檬选一个,张檬撑不过他的软磨硬泡,只得随便选了个稍微便宜一点的酒楼。
钱璐她们走后,阿约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低落的神情在他脸上显露无遗。
“檬姐姐,你竟然选了那个毒夫。”
张檬干咳一声:“阿约,你别这样说绿茶。”
她知道许绿茶人品方面确实不够好,但也称不上毒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