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蚙一指甲深陷手心,但皇宫重地,也不容他放肆。
御书房,陈儋正和大臣们商议有关北幽一事,霍余有些心不在焉的,陈儋觑了他一眼,刚欲说话,殿门就被推开,刘公公火急火燎地进来。
陈儋脸一冷:“何事?”
刘公公不敢耽搁:
“回皇上,徐大人手持公主令牌,让霍大人立刻回公主府。”
御书房内有人皱起眉,正在商议朝政大事,长公主忽然闹这么一出,有些不成体统。
但无人敢乱说话。
霍余直接站起身,陈儋知晓小妹并非无的放矢的人,遂问:
“出什么事了?”
“奴才不知,只听禁军说,徐大人脸色严肃,仿佛恨不得直接擅闯皇宫,公主府适才还有人来请了太医。”
只听见太医二字,霍余就立即疾步离开,甚至连告退一词都未曾说。
但陈儋根本顾及不了这些,他一颗心沉了又沉:
“备驾,朕要出宫!”
*********
公主府中乱成一团,霍余赶回来时,就见婢女不断端着热水,来来往往,盼春来回走动,时不时朝外眺望。
见到他们,像松了口气,又很快紧绷起来。
徐蚙一三步做两步上前:“公主怎么样了?”
盼春跺脚:“刚刚浑身冒虚汗地昏过去了!太医呢!太医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吗?!”
听见动静,盼秋立刻扬声:
“霍大人,快来!”
珠帘被倏然掀开,霍余进来就见公主昏迷不醒地倒在床上,他呼吸一滞,身子不稳地朝后栽了下,盼秋不断替公主擦着额头的冷汗,回头,忙说:
“公主昏迷中一直在喊霍大人的名字!”
一句话,将霍余砸醒,他快步上前,越走近,才将女子的情形看得清楚,她浑身不断冒着冷汗,似在忍着疼,浑身控制不住地蜷缩在一起。
这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她口中不断呢喃:“霍、霍余……霍余……”
霍余握住她的手,一颗心早就沉到谷底,不断低声应她:
“我在,我在,公主,我在这里。”
女子似乎听见他的声音,浑身颤抖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她又蜷缩起身子,恨不得将自己都抱在一起。
盼秋在一旁看得,捂紧唇,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哭出来。
陈儋终于带着太医赶到,待看清殿内情形,顿时怒不可遏:
“你们怎么照顾的公主?!”
殿内人唰得一下全部跪下,盼秋哭着说:“回皇上,公主今日一醒来,就疼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从醒来到昏迷,公主只说两句话。”
“她让徐蚙一去找霍大人。”
陈儋立刻问:“还说了什么?”
盼秋忍不住哽咽:“公主说她好疼。”
陈儋在皇宫中待久了,下意识就要这件事阴谋化:
“公主的吃食和用物可有问题?!”
“昨日公主从宫中回来,只用了晚膳,多饮了几杯酒水,除此之外,和平日中都没有区别。”
霍余根本听不进其他人的话,他紧紧握住女子的手,听见盼秋说公主疼时,他就猜到了什么。
离开洛劢城的前一日,公主也是如此,她梦见公主府禁军死伤过半,醒来后,仍带着梦中的痛彻心扉。
可今日公主梦见什么了?
才会疼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昨日公主醉后的那句话还在耳边,霍余忽然有点不敢想。
他怕。
那日情景于他而言,就是一场噩梦。
他如何舍得公主也记起那一幕?
失去至亲至信的人是她,受尽屈辱的人也是她,哪怕临死的最后一刻都要承受剧烈痛苦的亦是她。
霍余还记得盼秋曾无意中说过的一句:“公主最怕疼了。”
“公主怕疼”这一句话,前世折磨了他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