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35

来到旱溪的河堤边,坐在有点龟裂的防坡堤上,身后偶尔会有前来慢跑或是散步的民眾经过,黄昏的火红色夕阳将胜辉的影子拉得很长。

揍完人之后总会觉得口乾舌燥,胜辉灌了一口在附近便利商店买的冰凉啤酒,「唉~」叹出一口充满酒精味的气息,心里头相当沉重,感觉全不是滋味。

看着因乾旱而快要见底的河流,宛如小山的灰色石头浮出水面,胜辉想起某位歷史伟人讲过的名言:「重点不是你多少力气去推石头,而是能把石头推了多远,就算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这颗石头还是纹风不动,那就是做白工。」

「难道我又白费力气了吗?」胜辉懊悔地喃喃自语,任由着晚风吹乱他那像是稻草般的瀏海。

查理说若亚不是他们杀的,从他的表情看来不像是在说谎,谅他也没那个胆,难道真的是自杀?但整件事情又充满了矛盾。

胜辉把剩馀的啤酒喝完,将捏扁的啤酒铝罐往河里丢,起身并拍掉沾上尘土的西装裤。

当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看到有一名身材纤弱的男子从河堤岸的另一头,缓缓朝胜辉的方向走过来,嘴里不晓得在呢喃些什么,手中还拿着发出钝重的光芒的东西,胜辉定眼一看,才清楚看到是一把军用刀。

「总算让我等到机会了,你这个杀人兇手。」男子舒朗的五官,一头乌黑的中分发型,一对充满血丝的深邃黑眼眸,脸颊上刮了多年的鬍子,也像是青磣磣的石头纹路。

「杀人兇手?」

胜辉还认为男子不是对着他说的,还频频转头查看身旁是否还有别人存在,但已经过了晚饭前运动的时间,河堤上半个人也没有。

「喂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呀?张大眼睛看清楚一点吧!」胜辉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少囉嗦,你准备好纳命来了吗?」男子的精神状态就像用纸牌堆砌的城堡,只要有一阵风吹来,整个纸城堡就会整个倒塌。

两人距离拉近到大约20公尺,男子右半边的脸被夕阳渲染成红色,进入可以衝刺的范围后,男子将刀长15公分的刀子拉高到胸口的位置,迈开不算长的双脚,二话不说朝胜辉衝了过来。

男子的速度不快,看在曾经是摔角选手的胜辉眼中,男子的速度简直比慢动作还慢,男子企图将刀子刺向胜辉肚子,但胜辉迅速地抓住男子的手臂,顺着男子的衝力往背部用力反折,利用体重顺势将男子往地上一压。

「好痛啊~~~」男子趴在地上哀嚎着

「你是不是嗑药了啦?」胜辉边夺下男子的刀子边说

「你这个畜牲,别以为你装傻就有用了,杀人偿命是天公地道的事,你赶快去死吧!」男子蠕动着身躯试图挣脱着

「杀人?喂!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杀谁了?」胜辉一把抓起男子的头发质问说

「…若亚。」男子咕噥一声,随后用极近嘶吼的声音说:「若亚就是被你这个人渣杀死的。」

哇咧…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啊!自已怎么反过来会被误认为是杀害若亚的杀人兇手呢?这名男子用跟若亚有什么关联?

「你认错人了啦!其实我也正在追缉犯人当中,或许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你如果能不激动,心平气和地跟我对谈,我就放开你。」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后,见他轻轻点着头,似乎达成妥协了。胜辉先缓缓起身,最后再将男子拉了起来,男子的体重比想像中的还轻,大约只有胜辉的三分之一重吧!

「你真的…没骗我?」男子带着疑问的说

「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吧!」

胜辉领着男子到刚才的便利商店,男子坐在外头附设帆布伞的用餐区,自动门「叮咚」一声地打开,胜辉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罐咖啡。

「只有罐装咖啡而已,没关係吧!」胜辉将咖啡递向男子

男子浅浅地摇着头代替回答,胜辉将咖啡递给男子后,自顾地开起拉环,像是在喝用来解渴的运动饮料般大口灌了起来,没两三下就喝光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啊?总觉得你很面熟。」胜辉视线上下打量着男子。

男子低着头沉默不语,双手紧紧握住咖啡罐,逐渐回温的罐装咖啡表面上冒出许多水珠,滑流过男子的手掌心,随着地心引力滴落到地面上。

「啊!你是在若亚的丧礼上闹场的傢伙。」胜辉唤起记忆地用手拍了一下额头说

「嗯…当时我实在是压抑不住情绪,心脏彷彿有一把刀子在不停地割刮一样。」男子抬起头说

男子娓娓诉说他的经歷,他叫做阿凯,今年26岁,目前在一间电子科技厂担任派遣作业员的工作,每个月的薪水是低于国民所得的2万2千元,由于要配合轮班制度,所以只要有补眠的机会就绝不放过,久而久之让他成为一个宅男,没有女朋友的日子就跟他的年纪一样,每天只能藉由网路世界得到慰藉。

「同事之中没有女性吗?」胜辉问

「呵,有是有,但是每个人都穿着防尘衣,根本就看不到彼此的长相,况且大家都累得要死,所以一下班压根不会想要互相交流,只想着房间里的那张床。」阿凯苦笑了一声说

「这跟若亚有什么关係?」

「她救了我一命。」阿凯双眼凝视着远方,彷彿若亚就在他眼前一样。

阿凯接着说,国小到高中的时代,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因为他一直班上被霸凌的对象,从刚开始的书包被割破,到后来手段越来越兇残,每到放学就被同学拖到空教室殴打,还有人甚至用火烧他的头发,好几次都失去了意志。

「你家人呢?你没把在学校的事情告诉你的父母吗?」胜辉深锁着眉头说

「我们是单亲家庭,母亲光是为了支撑这个家,一天就接了好几份打工,已经没有心力在去管别的事情了,你也知道单亲妈妈要在这个社会上讨生活,是相当不容易的。」阿凯低下头的说

「这样啊…那你怎么没有反抗?」

「我试过了,但是那只会换来更多的疼痛而已。」

胜辉看着阿凯的手臂,瘦得跟竹竿没两样,要单独向群眾挑战,就连曾经是摔角手的自已也没把握办得到,更何况是眼前的这名瘦弱男。

「去年的某一天,我收到高中班长的e-mail,内容是参加同学会的问卷调查,我挣扎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出席,当初带头霸凌的也就是那位班长,但又想说大家都出了社会,想法应该也跟着变得成熟了一点。」

「所以你点选了出席的选项。」胜辉说

「嗯…我满怀期待那天的到来,或许大家能为过去的事情,而向我道歉也说不定。」

「结果呢?」

「哼…结果…到了约定好的餐厅与大家见面,每个人的外表确实也成熟了,有些人甚至还结了婚,带着老婆儿子出席,气氛相当的活络。」阿凯始终保持的低头的姿势说

「所以你们和解了吗?」胜辉插着话说

「你先听我把话讲完嘛!」阿凯接着说:「每个同学都在报告自已的近况,包括目前就业的工作,等到轮到我报告在工厂当派遣员时,在场的人全部都哄堂大笑,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同情的说「唉呀!这种工作果然最适合你这种小人物啊!」,也有人说「阿凯註定一辈子出不了头」,每个人都带着鄙视我的眼光在看我,这种言语上的霸凌我实在受不了了。」阿凯握紧拳头的说:「我只好假装还有事情要办就先行离开了。」

不管是以前或着是现在,任何形式的霸凌现象一直都存在着,因为总是有人想欺负弱小来证明自已的威风。

「当天晚上,我很想结束自已的生命,这种人生在活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去了住家附近的便利商店,我买了很多的木炭,打算回房间烧炭,当我要结完帐要离开的时候,若亚忽然抢走我手上装有木炭的塑胶袋,并且大声对我喝斥的说「每个人都在努力想办法要活着在这个世界上,你怎么可以不珍惜自已的生命呢,别逃避自已的人生了,勇敢的活下去,即使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丑陋。」,当时的若亚简直就像是天使般出现在我面前,所以我当下下定决心,从今以后,我要用我的生命去保护我的天使。」

阿凯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心目中的天使每天晚上都被迫在舔男人的阴茎吧!

「所以新闻上说若亚是自杀的,我根本就不相信,她是个那么重视生命的人,她否则她不会多管间事劝退想要自我了断的我。」

「所以你就认为是他杀,为什么认定是我?我哪一点让你觉得我是杀人兇手。」胜辉说

「因为你是若亚生前交谈的最后一个人,不是我在自豪的,我可以说是若亚的自卫队队长,我辞掉了工作,每天24小时都在若亚身边守护着她。」

这是跟踪狂的行为吧!胜辉没有戳破他,只是微微的頷首,要他继续说下去!

「若亚在咖啡馆与你碰面完之后,就没有与任何人见面,我一直守在她家门口,直到那天下午,许多警车和救护车出现在她家门前,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而且你不是还被当做嫌犯给警察銬走吗?胜辉先生!」

「就凭这几点…就把我定罪了…」胜辉有些哑口无言,他反问说:「那天你在咖啡馆的外面或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