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学业还是得回去完成,我和李薰住了两天后叫了计程车,在院子门口与外婆道别,外婆提着一包自己鲁的菜色,捨不得的表情定是要李薰带着吃.
「辰轩你等等.」外婆在我要上计程车时叫住我.
「你快点进去养伤啦!」我催促外婆.
「如果不喜欢人家就坦白点.」外婆一脸正色的抬头看着我.
「什么意思?」我暗暗一惊.
「我是你阿嬤我怎么会看不出来.」然后她推我离去.
坐上计程车,计程车行驶在往车站的路上,我脑里想的尽是外婆刚的话,我不喜欢她吗?我自己问.
「阿嬤刚说什么?」李薰问.
我注视着她的侧脸,想起了白袍医生在会诊室告诉我的一字一句,想起会诊室萤幕上的黑色肿瘤阴影,想起了外婆的期待.
然后我头歪一边,一副刚刚不小心捡到一千元大钞的态度,对李薰说.
「阿嬤叫我快点娶你.」
「真的假的啦!」李薰红着脸惊呼.
「真的啊.」我若无其事的转向窗外.
李薰安静一会后,悄悄的将头靠过来贴在我的肩上.
我的人生往这个方向发展,对所有人都好吧?
凤凰花开,驪歌响起,大学生活在三个成天打电动的室友,跟李薰的陪伴下,毫无感觉的结束了,在所有人一起将学士帽扔向空中时,我不禁纳闷,这四年失去了什么,又获得了什么?学歷这片纸张,好像轻如鹅毛,但又重如手足,为何大家都这么看重它,非得要花这么多时间在上面才能获得社会的认同,难道真的除了我,大家都是收穫满满的离开学校大门吗?
「恭喜毕业了!社会人士.」李薰用学士帽当扇子往脸上搧不停.
「你也是,恭喜啊,大红人.」我看着她的衣服上佈满了不认识的人的签名,而我的乾净如新,只有室友三人的签名在衣角.
「来我帮你签一个.」
李薰拿起浅色奇异笔在黑色学士服上写上名字.
「插旗成功,宣示主权.」李薰写完后勾起我的手.
「你说下周要去带我去你家?」我问.
「对啊.」李薰看起来心情不错,转了转眼珠子说:「我可是花了好大一把力气才说服我爸呢!」
「说服?」
「说服他,我非你不嫁,叫他别再介绍异性了.」李薰若无其事的说.
「恩…谢谢你…」我有些愧疚.
「谢什么,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而且我爸他只想把我当作事业上的工具,扩大的他公司版图罢了.」
「还真是辛苦了李家千金小姐.」
「当然.你要是以后敢让本小姐不开心你就惨了.」
「是,奴才遵命.」
外婆的身体没有因为长期在家休养后变的强壮,反而日渐消瘦,而且开始出现一些过去不曾犯错误,像是偶而会忘记关瓦斯炉,或是忘记家中钥匙藏在金属门旁的夹缝中.
迫不得已,我毕业后搬回乡下与外婆每天同住,幸运的是我现在已经可以养活自己了,不像小时候还需要仰赖外婆金钱支援,我应徵了乡下一间小工厂的作业员,每天五六点就能下班,然后回家去帮外婆衣服或布料到附近的小镇卖给服饰店.
但外婆车祸后的手艺似乎没有过去好,卖出去的衣服总是出现一些瑕疵,我将卖不出去的衣服叠在工作的小工厂仓库,渐渐地,它们堆在角落成了一座小丘.
外婆还是很勤奋的工作,我将工作的薪水当作他卖出衣服的收入交到他手上.
「阿嬤,别在缝了啦,现在是冬天了,你做夏天的衣服没人要买.」我手里捧着碗筷,一边吃一边想劝退外婆.
「冬天衣服布料比较多,没这么多材料…」外婆不死心.
「那你冬天先休息,夏天在赚,反正我也有工作还够生活.」
外婆停下脚下趴搭趴搭的针车踏板,黯然地看看自己双手,手掌上头是时间刻下的深深皱痕.
「这身体一天不动,就一天退步,一星期不动,就连针车都不会用了…」然后她继续踩着踏板前进.
我痴痴看着他的动作,手中碗筷停在空中.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外婆的突然一个吆喝喊醒了我.
「啊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然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