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的脸色变换着,最后驻村书记狠狠打了一下他的脊背,摁着他的脑袋,让表哥狠狠给许瑾南鞠了一躬。
表哥想直起腰杆,驻村书记愣是往下使劲儿摁着他,训斥道:“还不快谢谢人家!愣着干什么?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表哥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地鞠躬。
就在乔苒愣神的时候,许瑾南长臂一伸,将她揽在自己旁边,又适时地放开了手。
“跟她道歉吧,你的妹妹——乔苒,这里的贵人。”许瑾南往自己车里抬抬下巴,“如果不是她的策划案,我才不会在这儿投资。”
乔苒的策划案里,写着她对风土人情的了解,上面正和了的关于如何建造一个“传统文化度假村”的主题策划。
乔苒没想到许瑾南真的看了,甚至将实施地点放在了她的家乡。
许瑾南从口袋里摸出个蓝色小盒子,摊开掌心,往下扣了两下,从里面倒出一个口香糖。
许瑾南把糖扔进嘴里,嚼了嚼,没看乔苒,反而抬头看天。
许瑾南:“这儿的风水是不错,做文化体验,刚刚好。”
他眯起眼睛,余光轻轻瞄过乔苒——
小姑娘嘴角勾着,握着驻村书记的手,驻村书记老泪纵横,眼底里全是感激。乔苒似乎对他的做法并不排斥,甚至有些开心。
许瑾南放心了,慢慢悠悠地朝自己的车走去。
驻村书记拽着乔苒,硬是把许瑾南请到了山村里最拿得出手的饭店吃饭。
只是,在这穷乡僻壤里,再好的饭店也脏得要命,角落里摊着臭气熏天的抹布,永远擦不干净的破桌椅,墙边还堆着一坨漏了气儿的麻袋,里面装着半袋子塑料瓶。
“上菜喽——”阿姨系着围裙,小心翼翼地将污迹斑斑的饭盆端在桌子上,里面的饭腾腾地冒着热气。
她擦擦手,朝许瑾南很不好意思地笑,“小地方,招待不周,希望您别嫌弃。”
乔苒拖着饭碗,盯着坐在对面的许瑾南,怕他不适应这里的环境。驻村书记也满脸堆笑,额头处巨大的汗滴落下来,滑进他花白的鬓角里,生怕许瑾南不高兴。
乔苒看了书记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端菜的阿姨,忽然伸出胳膊,加了一筷子菜,放进许瑾南碗里。
乔苒扒拉了两下饭,又盛了点热菜在自己碗里,头都不抬地抄说:“吃,看看合不合胃口。”
驻村书记显然被乔苒的大胆吓坏了,曾经的乔苒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怎么现在做事如此毛躁?
但驻村书记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吞吞吐吐地给许瑾南找台阶:“这......许总,您要是吃不惯也没事,我们这儿的饭不合您胃口——”
话音未落,许瑾南端起碗,用筷子在碗里搅拌了两下,三下五除二的全部吃了个精光。
驻村书记车瞠目结舌,乔苒却再次伸手,面色平淡地又给许瑾南加了一筷子菜。
坐在一边的表哥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缩着脑袋,不敢吭声,只能闷头吃干饭。
就这样,几个人分着将饭一点点吃了下去,不管乔苒给许瑾南多少,只要夹在了他碗里,许瑾南绝对会吃掉。
这时,乔苒的舅舅掀开了门帘,左手拿着一捆塑料袋,右手拎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小孩子拿着个玩具,正咧着嘴摆弄着。在这么贫瘠的环境,小孩子有吃有喝已经很不错了,能有玩具的家庭在这里还算富裕。
乔苒的舅舅坐在乔苒身边,乔苒低着脑袋,继续吃饭。
乔苒回来的这两天,从没见过舅舅,表哥说舅舅觉得她是个没出息的女娃娃,所以没必要见。
只是许瑾南刚出现,她一出名,舅舅就来了。
乔苒刚考上大学那一阵,舅舅拿了她的学费,跑去找快活,好在中途被人发现,中途拦了下来。
后来,舅舅指着她鼻子骂,说她是赔钱货,一个女娃娃嫁得好不就得了,上学有什么用。腌臜话从他脏兮兮的嘴巴里如数吐出,如同黝黑的泥鳅,恶心极了。
乔苒知道,舅舅一定是来要钱的。
果然舅舅舔舔嘴巴,开门见山:“小乔,听说你在外面混得不错?怎么回来也不跟舅舅说一声。”
乔苒:“我问表哥了,他说你没空。”
“怎么可能,我天天就是带孩子,没别的事儿,”舅舅觍着脸,说,“你现在年薪多少啊?找男人了吗?”舅舅瞟了一眼许瑾南,“你跟这位许总我看关系匪浅啊哈哈哈,我就说嘛,长得漂亮的女人就是好,成功率高。”
这时,在一边玩耍的小孩子凑过来,忽然伸手将乔苒的饭碗拿起来,重重朝地上一摔!
书记脸变得煞白:“你们这是干什么!”
舅舅赶紧抱住孩子:“他还小,不懂事儿。”
小孩子一手拿玩具,一手指着乔苒,大声训斥道:“赔钱货,小贱种!你一个女人,怎么配上桌吃饭!”
乔苒擦擦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孩子。舅舅紧紧抱着孩子,警惕地摸着孩子的发顶:“你瞪什么瞪?这是什么眼神,怎么,刚出去几年就想耍威风了?”
舅舅看了一眼对面不动声色的许瑾南,声音放低:“金主还看着的,小心他不要你,到时候你嫁都嫁不出去!”
小孩子龇着牙,朝乔苒嘿嘿地笑:“吃不了了吧!谁让你不守规矩。”
乔苒忽然想起曾经的自己,她做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乖巧敏感,时刻担心自己犯错误。她在焦虑和内耗中度过,最后还被人看不起。
认识许瑾南的时候,她对许瑾南也软软糯糯,就算不开心也会假意微笑,生怕他不喜欢自己。
但是许瑾南再不济,有句话说得对——
那天,他禁止她再去书房打扰他工作,临乔苒出门的时候,许瑾南说:“你要爱自己,不要总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