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真少得可怜,他随手丢床上了,着手开始整理令惜莲的房子。
他住的地方很乾净,因为早上仍会有佣人过来打扫,方素伊打扫得很含糊,三两下就完事了。
地板亮得能反光,再擦都要裂了。
很快就没事了,方素伊待在自己房里,也不晓得能不能走。
但他的担心没持续多久,令惜莲就回来了。
心情看起来奇差无比。本就冷着的脸更是寒彻。
「马德铭就是个孙子。」另一个声音跟着他进来。方素伊躲在房里看,只见是六公子令旭勉。那旭勉今年也一十有八,堂堂的公子。他从小就黏大哥,当成了偶像崇拜。
令惜莲没答话,取了瓶红酒在桌前坐下。
「大哥,真亏你还能忍,那种人娶了咱家姐妹……」
「覬覦咱家生意的也不只马德铭。」
「是没错,但像他那样没水准的我还头一回见,他说那话我都没脸听了。直接就要咱家一半利益,简直不要脸天下无敌。一脸色魔样,也不晓得姐姐……」他后面实在说不下去。
令惜莲凉道,「我们家就四个女的,才嫁了一个你就慌。这马德铭这样的人还多得去。个个都想佔娘家便宜。但这娘家不就是这样吗?还有便宜得给人佔,咱姐姐妹妹在人家家里就有底气,起码不被欺负了。咱家要连这点都没有,那咱姐妹就可怜了,还得贴着人冷屁股伺候,再不济点还得像贼一样偷着夫家的钱往家里塞。」
令旭勉没再多话,一口喝了眼前的红酒,「这洋酒我喝不惯。血一样。」
「以后什么都得习惯。新的东西一直进来,都见怪不怪。」
「哥,那方素伊怎么回事?」
方素伊一听自己名字心里震了一下。
只听令惜莲问了句,「方素伊怎么了?」
「你把他当宝贝似的端着,干嘛呢?别玩物丧志啊。」
「小朋友懂什么?」令惜莲站起身,「该干嘛干嘛,别再跟我提方素伊。跟你没关係。」
「唉,说起方素伊你就急。」老六站起身,摆摆手又拱手做了个揖,「那种还穿着肚兜的土包子也不晓得哥就看上哪一点了?」
令惜莲没答话,用眼神送着那令旭勉离开。
等人走了他才旋身往里走,大步流星,方素伊都还来不及躲,便被逮了个听墙角的现行。
令惜莲睨着他,挑起眉,「听够了没有?听舒服了?」
方素伊低下头,「没找到能出去的时间,也怕回房像在偷懒摸鱼,又怕发出声音公子又得解释一堆原因。」
「想法还挺多。」令惜莲从他身旁经过,看了眼他的房间。「也真够阳春了。你在令家起码住了十六年,就这么点东西?」
「素伊东西一直不多。太多也没意思。」方素伊凑在他身旁挤在门边。
令惜莲往后退了退,「离我远一点。」一脸嫌弃。
方素伊只得又往旁挪了挪。他身上是有细菌是吗?分明他被八公子弄得脏兮兮的时候可以一把抱他起来,现在洗乾净了怎么反而嫌弃他了?
「……公子。」
令惜莲看向他。
「您说您觉得我娘是个很好的人。难道公子心里不会有点看不起她吗?像八公子那样……觉得她……觉得她……」
「不觉得。以前的时代太旧了,女人跟商品一样被贩卖,虽现在也好不上哪里去,但起码没那么可怜封闭了,会越来越好。你妈是家里没钱被卖来令家的,后来当了五夫人,也没能得到完整的爱,终于有个人爱她,与她诞下结晶。要我来说只有你是爱的產物结晶,我们其他多么了不起了令公子都不及你珍贵。」令惜莲看着他,「你母亲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选择爱情也没什么不对,我一点也不会看不起她。令如聪那么想,是因为他根本不懂爱是什么。只晓得顾自己,自私自利,却连爱自己也不会。」
方素伊静静听着,又问,「那爱到底是什么?」
令惜莲愣了愣,然后缓缓道,「也许就是,看着对方笑也会开心,看着对方哭也会伤心。同喜同悲吧。希望他一直快乐,希望他一直幸福,哪怕消耗自己,哪怕不一定能拥有他,但是……还是会无悔。对于付出与深爱,无悔。」
方素伊记住了。原来爱是这样的东西,好比滋养大地的雨水,好比轻抚树叶的微风。
无怨无悔,涓涓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