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秦湘篇(1 / 2)

《番外》—秦湘篇

他成为吸血鬼的那年,只有十八岁、只有十八岁!

那年朝廷颁佈了命令徵召八百名童男童女出海,他不知道朝廷徵召那么多孩童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这是个挣钱的机会,虽然他早已不符朝廷要的孩童资格,但他可以当船工,每个当船工的都可以预领一笔安家费,而这笔钱可以让家人过上好一阵子的生活。

秦湘满怀着对未来的期待,踏上远征的大船,心想等过了两三年回来,就能让家里的人过上好日子,他完全没有想过这趟出航竟会改变他的一生。

船上的日子忙碌不堪,初次远离家乡的孩童哭闹声此起彼落,也有那水土不服生病的孩子,船上的药草有限,病了的孩子得不到救治,很快就死去。

他没想到满怀希望的出航竟成了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每日都有孩童在得不到照顾下死去,他每日都要将那小小冰冷的尸体拋入海中,那些孩童的样子都和他在家乡里的弟妹重叠在一起,他心疼和不捨却又无可奈何。

这趟航行持续了好几个月,没有人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似乎远到看不见尽头般的航行,让船上始终瀰漫着苦闷压抑的气氛。

不知何时开始,这些孩子终于不再生病,秦湘也不用再处理孩童的尸体。每夜每夜的哭声也停止了,这群孩子变得安静又沉默,而且脸色苍白。所有人只当他们适应了船上的生活,没有人察觉这群孩子的异常。

直到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风浪极大,整艘船在浪中摇摆如落叶,风浪拍打着船身如土匪恶贼强势扣门入侵般,每一下拍打都重击着心脏,让人心慌。

秦湘担心船舱内的孩子,在所有人都在甲板上忙乱时,独自到船舱内想安抚那些离开父母的孩子,没想到相较于甲板上的嘈杂,船舱内异常安静。

他打开船舱看见令人恐惧的一幕,船上的某位高官正咬着一个孩童的脖颈,鲜血流淌了下来,孩子一动也不动,面色苍白如纸。而其他的孩子们则完全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这一幕,彷彿无动于衷。

「大人……您……在做什么?」他全身颤抖着,手一滑,手上提着的灯便落下地,一下就熄灭,周围陷入完全的黑暗,黑暗中除了海浪声不绝外,再听不见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的话。

他不知所措,想走,脚却抖得不听使唤,黑暗中,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他看见一双冰冷如寒铁的眼神向他贴近,脖子上忽地传来剧痛,他却逃不了,只能任由全身血液被抽走,意识渐渐模糊……

他不清楚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自己似乎在海浪中载浮载沉,等他醒来时人已经被浪冲上了崖边。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那一整段的记忆几乎是模糊的,自己是怎么离开崖边,又是怎么找到有人的村落,他怎么也记不清楚了。

将他再次唤回意识的是周围吵嚷的尖叫声。

他才发现自已正咬着一个人,飢渴地吸取那人的血液,如那夜高官作的事一样。从那人苍白且瘫软的身体来看,他几乎要将人咬死了。

他急忙地松口,背上却忽然一阵剧痛,他放开手上快被咬死的人回首,看见一个女人握着一柄生銹的柴刀,颤抖地将刀抽出他的身体。

「怪物!」

他听见那女人凄厉地喊着。

「是怪物!」

「是会吸血的怪物啊!」

「快把牠杀了!否则会死更多人!」

他听见愈来愈多声音对着他喊。

他们在喊谁呢?

谁是怪物呢?

一颗石头忽地向他砸来,不偏不倚地砸破他的额头,痛觉让他回过神,看见满手是血的自己和倒在地上昏迷的男人。

女人手上还举着柴刀,像又蓄足了力气,再次朝他砍了下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挡,殊不知那女人是拚尽了最后一搏的力气,那把钝了的刀竟硬生生地砍进他的手臂里,断了他的手骨。

剧痛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撑起身子,下意识地逃跑,柴刀还嵌在他的手臂上,他连将它拔下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一路逃进深山里,甩开了一路追逐他的人,躲进一处山洞深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令他安心,寂静包围着他,他却不觉得害怕。

他蜷着身子,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被身体里飢渴的意识唤醒。

他才发现手臂上的伤放着不管也在不知不觉间痊癒了,连一条疤痕都没留下,若不是那把柴刀还留在脚边,他几乎要以为被砍伤、被人追着喊怪物的事不过是在梦里发生的。

但此刻他无心去想这一切是梦是真实。

喉咙里传来如灼烧般的飢渴令他难以忍受,他急着想找什么样的东西来缓解这样的痛苦。

他走出躲藏的山洞,远方夜梟啼叫,山林一片漆黑,却不妨碍秦湘的行动,他的视力似乎一点也不受暗夜影响,他却无暇察觉这样的变化,远处有某种味道在吸引着他,愈接近就愈能听见像是哀嚎的声音。

那不是人的声音,他走近了才发现是一隻落入陷阱的野兽,尖锐的木头刺进牠的腹部,牠每一回挣扎,那木刺便扎得更深,血哗啦啦地落了一地,空气中佈满浓厚的血腥味,不止吸引了秦湘,也吸引了暗夜里贪婪的狼群。

一双双幽微野性的视线正盯着这里,却没有一隻狼敢靠近,毕竟那落入陷阱的野兽虽然受了伤,却仍有锐利的獠牙和粗壮的后蹄。

但飢渴的秦湘却顾不得那么多,他跳进陷阱里,不管野兽的挣扎,就着腹部的伤口,大口大口地饮取野兽的血液,尖锐的獠牙刺穿他的手臂,强壮的后踤似踢断了他的助骨,他却浑不在乎。

他的眼里只有野兽流下的血,只有血能缓解他体内似灼烧般的飢渴。

他忘情地饮着血,直到天色微曦,野战不知何时早已动也不动,血液渐渐乾涸,他却觉得仍不够满足。

他想要的不是这种血液,而是更加浓郁、更加香甜……就像被人驱打那天嚐到的滋味……就像现在从远处逐渐靠近,飘散而来的香气……

「怪物!」

熟悉的话语让秦湘浑身一震,他回过神仰头看见,微亮的晨光下,三名猎户站在陷阱边,拿着刀、举着弓,满脸兇恶地指着他。

他放下抱着野兽,满是血污的双手,一个劲的摇头。

「我、我不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