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祐藏好的时候,那看管姜婉的妇人也脚步匆匆地回来了,见院子里似乎并无异样,她松了口气,却并未完全放松下来,而是先回了房间拿上钥匙,准备开门看看里面的人还在不在。
没等她靠近那房间,就听里头响起了拍门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妇人听着里头的叫声,嘴角带上了一丝了然的笑。她就说之前这女的怎么不叫呢,原来先前是被吓蒙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隔着一道门笑道:“小丫头,给老娘安静点儿!你到了这地儿,就是爷的人了,别想那些花花肠子!爷说了,要饿你个几天,这几日你就给老娘好好反省!爷看上你是你的造化,竟然还敢弄伤了爷,真是给脸不要脸!”
她骂骂咧咧地说了好一会儿,见门里面只剩下啜泣声,她就满意了,拎着一大串钥匙回了房间,也就没有发现那串钥匙其实是少了一个的。
姜婉假装出来的啜泣声渐渐变小,过了一会儿,门上又多了个影子,只听裴祐在外头小声道:“那妇人似乎睡着了……婉婉,你等一下,我救你出来!”
有了一次经验,锁头开得很快,门开的时候,姜婉就在门边,没等裴祐反应过来,她就扑上去抱住了他。
“裴祐……谢谢你,谢谢你……”她紧紧抱住了他,喃喃道。
裴祐身子一僵,好一会儿才伸手圈住了她,声音里满是心疼:“婉婉,是我来晚了。抱歉。”
“不晚……你来了就很好了……”姜婉低低地回了一句。她其实并没有想过救她的人会是裴祐。他可是个书生啊,竟然就这么自己跑来了,也不知他是哪来的胆子。这要是失败了,或许连他原先的谋划都会落了空。
所以……就相信他一回吧!
“婉婉……”裴祐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心里一阵阵害怕。他是真的害怕自己来晚了,对不起婉婉,可还好……他来得还算及时。
“走吧。”姜婉松开裴祐,抹了把脸,轻声道,“我们还未彻底安全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裴祐有些不好意思,“外头林子里有我的马车等着。前面那火是我让小厮去放的,他这会儿应当已回了马车那儿。”
“好,那我们就赶紧翻墙出去!”姜婉道。她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恶心可怕的地方!
裴祐连忙道:“好,走这边。”
姜婉刚走出一步,脚步便是一个踉跄,裴祐连忙扶住她,紧张地说:“婉婉,你,你要不要紧?”
“没事,你稍微扶我一下就好。”姜婉撑着裴祐的手臂道。
裴祐便连忙扶住了姜婉,两人互相扶持着,一起向外头走去。
此刻距离着火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原本醒来救火的人也大半都睡了过去,院子和院子之间并没有什么人走来走去,这令姜婉和裴祐走起来相对轻松,很快二人便来到了裴祐之前翻墙进来的位置。
“就这儿吗?”姜婉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围墙,外头有一棵树的枝桠正伸到了院子里,想来裴祐就是通过这儿爬进来的。
裴祐点头。
姜婉笑了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爬树,真是有辱斯文。”
裴祐面上一红,他看向姜婉正要说话,眼神却是一变。
之前月亮被乌云遮住,再加上院子里太暗,他并没有看清楚姜婉的脸,直到此刻,月亮露出光华,他也清晰地看到了姜婉被打肿的脸,顿时又心疼又愤怒。
“李懋……”他咬牙道。他真想将那个欺负婉婉的男人碎尸万段!
“我没事。”姜婉扯了扯裴祐的衣袖,“我们先出去再说。”
裴祐只得压下心中的愤怒和疼惜,对姜婉道:“我先帮你出去。”
裴祐从外面进来可以借用树木,然而从里面出去却有些困难了。只能一个人当垫子,先帮另一人出去。
“不行的,你举不起我来,我上去了之后也没办法把你拉上去的。”姜婉对于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很是清楚,“再想想其他办法。”
她说着,视线扫向四周。
裴祐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开始四处寻找起可能有用的东西。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姜婉很快就发现不远处有一堆堆放在那里的木柴,她连忙叫上裴祐,和他一起扶持着爬上那堆木柴。因为有了这多出来的高度,要爬上围墙就容易多了,然而这边围墙外面可没有树可以让他们借力,一会儿只能跳下去了。
这会儿也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把木柴从这边搬到有树的那一边,二人只得费力地爬上围墙,然后裴祐先跳了下去,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后就示意姜婉也跳下来,他会接住她。
若是从前,姜婉对于裴祐这个书生要如何接住自己自然是持怀疑态度的,可现在,他说让她跳,她就觉得他一定能接住她,便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裴祐接住了姜婉,然后整个人向后倒去,作为肉垫缓解了姜婉落下的冲力。听到裴祐的吸气声,姜婉有些心疼,嘴上却道:“叫你逞强。”
她说着,赶紧从裴祐身上下来,伸手拉他。
裴祐站起来之后也缓了好一会儿,之后便牵起了姜婉的手说道:“马车在那儿!我们走!”
裴祐的手心都是汗,黏糊糊的其实很难受,可这会儿,姜婉却很喜欢被他这样牵着,哪怕前方有再多的风雨荆棘,她都不再害怕了。
裴祐带着姜婉往前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他来时坐的马车。远远的见有人过来,马车上跳下一个人来,小声问:“是老爷吗?”
“是我!”裴祐连忙回道。
那人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跑了过来,顿时惊讶道:“老爷,您怎么就弄成这样了?有没有受伤?”
裴祐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驾车,而他则牵着姜婉,扶她上了马车。
刚刚月光之下,两人的模样在对方眼中都很清晰。
裴祐原本一身干净的长袍都变得皱巴巴的,染上了灰尘树叶和泥土,而他原本整齐的发髻也乱了。而姜婉就更是狼狈,不但衣服和发髻早乱了,手臂上还有伤,脸上的伤就更吓人了,脸肿得老高,都要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马车向前驶去,裴祐和姜婉两边分坐,互相间望着,姜婉忽然笑了起来。
裴祐有些赧然:“婉婉,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介书生,居然把自己当大侠用,弄得这般狼狈。”姜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