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姜婉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等你回来可是要娶我的,我照料我的未来婆婆和小姑子,有什么不对?”
裴祐讷讷的,脸色绯红:“婉婉……说的是……”
见他这面色涨红的模样,姜婉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冲动,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她忽然凑近了他,轻轻在他双唇上吻了一下,又极快地退开。
裴祐呆呆地杵在原地,脸色腾的红透,震惊的模样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姜婉本还有些害羞,可见他这模样,她心中的羞意反倒散了去,只见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背手向前走去,走了会儿没见裴祐跟上来,便回头唤道:“你还呆站在那儿干什么?再不走快点,等咱们到了县城,天都要黑了!”
裴祐被她的声音惊醒,连忙加快脚步跟上来,可视线却始终不敢往姜婉身上飘去。那轻如羽毛的吻,仿佛是他的幻觉,见她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他都怀疑他是否得了癔症,才会白日里梦了那事。可唇上似乎还留着她那柔软馨香的双唇轻轻触碰后的震颤和旖旎,他禁不住摸上自己的双唇,连姜婉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险些撞上去。
姜婉笑吟吟地看着他触摸嘴唇时的迷茫,好像怀疑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她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笑道:“刚刚不是梦,你若觉得吃亏,我可以让你亲回来。”
此言一出,裴祐原本便通红的双颊竟又红了几分,手足无措地说道:“我,我不……我……”惊慌羞窘得半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姜婉故作委屈:“你嫌弃我?”
裴祐慌得连忙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肯亲我?”姜婉故作不满。
裴祐支吾道:“我们、我们毕竟还未成亲,那于礼不合……”
“反正你就是不想亲我!”姜婉哼了一声,转身向前走去,嘴角却带上了促狭的笑意。
裴祐只当姜婉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追上去,低声恳求道:“婉婉,你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婉头也不回:“你就是那个意思!”
裴祐无奈地跟在姜婉身后,走出一段路后,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紧走一步拉住了她的衣袖:“婉婉……”
姜婉停下脚步,嘴角挂着笑,却并没有回头,只故作生气地说:“你既然嫌弃我,还拉我做什么?”
“婉婉,我真的没有嫌弃你。”裴祐不厌其烦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唐突了你。”
他说着,轻轻吸了口气,缓缓走到姜婉面前。
姜婉见他的动作便敛了面上的笑意,板着脸眼睛看向别处,似乎还在生气。
裴祐的视线落在她娇嫩的红唇上,脑中嗡嗡作响,紧张得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他深吸口气,任由自己的脸色涨得通红,缓缓低头靠近姜婉。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姜婉的心跳也一瞬间加快,她只当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做,只垂着视线默不作声。
等裴祐越靠越近,二人气息交缠在一起,姜婉才视线一扫,然后好笑地发现他竟然是闭着眼睛的,整个人像一张紧绷的弓,双唇甚至在微微颤抖。她忽然间有些自责,裴祐毕竟是个含蓄的人,她还这般逼迫他,简直是禽兽不如……她忽然抬手抚上了裴祐的面颊,见他受惊般睁开双眼,便笑道:“我知道你没嫌弃我,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
她松开他,又一次往前走去,回头娇娇一笑:“快点跟上,我们还要走好多路呢!”
裴祐便回了神,连忙快步跟上去,与姜婉并肩而行。他微微扫了她一眼,视线忍不住扫过她饱满水润的双唇,心里忽然生出些许失落来。
之后姜婉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跟裴祐说着些许趣事,裴祐的神态也渐渐恢复自然。
到了县城,姜婉便陪着裴祐到处去买东西,有些裴祐没想到的,姜婉便非要带着他去买,比如说新的成衣之类的,京城不比昌平县,势利眼的人也多,穿得好一点待遇都不一样。裴祐计算了一番家中的银钱,觉得还够,便同意买一套,只是最后姜婉却抢着付了钱。她说,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银子再多都不够花,多剩一点带去也是好的。
裴祐不想花姜婉家的钱,姜婉堵住他嘴的话也很简单:今后你回来可是要娶我的,这便当是提前花的嫁妆了。裴祐又羞又窘,被堵得哑口无言。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裴祐想起得买些纸,便进了一家书铺,姜婉进去才发现这书铺似乎就是当初她卖话本的那一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装作挑书的模样,背对着柜台。
裴祐见姜婉在挑书,便也没有打扰他,让伙计给他拿些纸,等待的时候他看到了旁边的话本,突然就被其中一本的名字吸引了,忍不住上前拿起看了看,书封上写的是《寡妇与书生》,旁边还有两行小字:据真实事件所编写;一生一世一双人。
裴祐的心跳陡然加快,看了姜婉一眼,见她并未注意自己,便将这话本翻开,刚入眼的便是他所熟悉的情节。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拿着话本回到柜台前,推到正在包扎纸张的伙计面前,绷着声音轻声道:“一起包了。”
伙计也不觉得奇怪,将话本往纸上一放,正要继续包扎,却见裴祐伸手,把话本塞进了宣纸里头。伙计一愣,随即也没多问,继续捆纸。他觉得这书生也太害臊了些,不过是个话本,又不是春宫,用得着紧张成这模样么?
等裴祐买好东西走到姜婉身边,她才故意侧着身子没给那伙计正脸,小声对裴祐道:“都买好了?”
“嗯。”裴祐低低应了一声。
“那咱们走吧。”姜婉便迫不及待地说。
两个都心里有鬼的人便双双离开了这家书铺。
等离开书铺,二人便恢复正常,继续逛着街。中午一起吃了面,看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便启程回村子。
逛了一天,姜婉和裴祐都觉得累,说话的兴致便不怎么高,只时不时搭两句话。可姜婉却十分喜欢这样的相处,只是安静地走在一块儿,就让她觉得幸福。她甚至希望,时间能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他与她并肩而行,就像现代普通的情侣一般,而她心中是对他将来高中回来娶她的期待和喜悦。一切的不确定和不安,这一刻都不去多想。
眼看着快到山下村,姜婉先走一步,让裴祐稍微等上一会儿再回来。回到自己家,她跟家人说一声自己安然回来了,便拿了笤帚到院子门口假意打扫。没一会儿,裴祐也回来了,见姜婉在院子门口清扫,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便忍不住自家院子门口驻留片刻,远远地对姜婉笑。
姜婉见他安然到达,四下张望确认无人看到之后,便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进去。裴祐犹豫了会儿,走近院子门,片刻之后却又走了出来,一眼望见姜婉还在自家院子门口看着他的方向。见他去而复返,姜婉只觉得好笑,又对他挥挥手,这次自己先回了院子里去。裴祐呆站了会儿,随后也回去了。
裴祐是元月十六这天走的,村里不少人都来送行了。里正徐广海还向裴祐保证,一定会好好照料他娘和妹妹,让他安心去考试。裴祐在人群中搜寻到了姜婉,隔着那么多人对她笑了笑,这才又一次跟他娘和妹妹告别,启程上路。
裴祐走后第二天,徐春英便病倒了。因为徐广海起初对裴祐承诺过会照料好徐春英,便热心地过来帮忙,但所谓的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不过就是同村人了。因此在来看了徐春英几天后,徐广海便不常来了,他见徐凤姑是徐春英家的邻居,又时常来照料徐春英,便叮嘱她多照顾徐春英,之后便很少再过来。
徐春英的病来势汹汹。上了年纪的人最经不起摔,她先前摔倒过后,其实身体便不怎么好了。这么多年她独自抚养一儿一女长大,身子早亏空得厉害,先前为了裴祐,她一直撑着,他一走,她这心里一松,便立刻倒下了。
徐凤姑为人热心,来照料徐春英自然毫无怨言。姜婉曾经答应过裴祐要照顾好他娘和妹妹,因此也常跟徐凤姑一起来。徐凤姑刚开始还不想委屈了姜婉,但见姜婉毫无怨言,似乎挺乐意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徐春英倒下之后,姜婉跟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不过徐春英不太爱说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跟姜婉说什么。姜婉也不在意,尽心尽力地照料她,就像是照顾自己的亲娘一样。
徐凤姑请了钱大夫来给徐春英看病,吃了不少药下去,徐春英的身子却一直不见起色,徐凤姑脸上便带了愁容,有时候在家里也跟姜婉说些担忧的话。姜婉心里也很着急徐春英的病,面对她娘时却只能以宽慰为主。
有一天,姜婉照料着徐春英,原本沉默的徐春英突然哑声问道:“婉婉,你可恨我?”
这是徐春英第一次叫姜婉“婉婉”,从前她一直叫姜婉“姜婉”,似乎在用这样生硬的叫法拉开两人的距离。姜婉想,或许是这段日子的照料,让徐春英软化了心肠,这才换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