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天,许山走进家门时都还是面带笑容的。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钟澈和杨偌祈将自己视为家人那样依靠。他没想过家还能以这样的型态存在,只要待在一起就会感到安心。
许山走进厨房默默准备晚餐,想起钟澈跟孩子的笑容心中就涌出一股暖意,例行的地下室送饭服务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他忍着恐惧走入地下室,端着晚餐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几抖,长长的阶梯彷彿一段通往现实的道路,走到铁门前又不自觉的悲伤起来。
以前没有重要的东西,但现在不同了,他只想停止这种荒唐的行为,逃离母亲的掌握。
可惜刚打开门一股恶臭袭来,许山后退几步,摀住鼻子,等稍微适应了才敢往里头看。
门口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尸,满地都血跡,不晓得死多久了。
这一刻许山真的哭了。
丰盛的晚餐全被摔到地上,浑身瘫软,半点力气都没有。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尸体的出现彷彿在叫他面对现实。
是啊,钟澈和杨偌祈和自己的世界终究不同,那些幸福的日子再愉快都只是假象,是总有一天会失去的东西。
杨洁不能死,她是杨偌祈唯一的姐姐啊!
「妈妈,我求你不要再这样做了好不好?」许山畏畏缩缩的走到母亲面前,得到一个不算大力的耳光。
母亲已经老了,连打人都不痛了,却坚持做这些残忍的事。
「妈妈。」许山鼓起勇气试图跟对方解释:「姐姐跟爸爸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
「你胡说!」女人似乎不愿意面对现实,歇斯底里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那个晚上她拼命想要拯救外头的丈夫与孩子,是这个孩子阻止了他。
当年的起火点是烤箱,许山知道母亲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认为要是当晚他没有使用烤箱就不会发生火灾。
事后对方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又无法接受失去丈夫和孩子的事实。
因为跟姐姐长得很像,他也曾被迫穿上女装扮演母亲的天使,一边享受不属于自己的爱,一边遭受非人的虐待。
背后的翅膀就是那时印上的。
直到许山十五岁那年,突然抽高的身体,逐渐低沉的声音都让他再也无法成为姐姐的替身。
好不容易获得的爱又没了,取而代之必须不断绑架各种女性回来稳定母亲的情绪。
十五岁到现在二十七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害死多少人,但他想为钟澈和杨偌祈做出改变。
「妈妈,我不想再帮你抓人了。」他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诉求,哭相十分凄惨。
一次次催眠自己并没有杀人,但那些人是因为他才死的,他也是杀人犯,背负着无数性命的罪人。
杨洁死了,他对不起杨偌祈,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啊!
只见母亲缓缓向自己走来,许山承受着对方的拳打脚踢和辱骂,比起身体心灵却更加疼痛。
光用拳脚打他根本不痛不痒。事实上只要自己想就能轻易杀死对方。
但他当然不会那么做,脸上掛着两行泪,默默收拾杨洁的尸体。
他戴上口罩和手套,将处理过的尸体折成容易收纳的姿势,在外头裹上两层黑色塑胶袋后又多套了层市场买来的防水手提袋中。
这款手提袋的製造量比较大,很难从货源判断出兇手是谁。
当然,一切的一切都必须仔细消除任何证据,去除指纹只是基本,杨洁身上也不能有任何衣物,甚至头发和指甲缝都被处理过。
虽然一点都不想做这种事,但很显然他已经驾轻就熟,成了一个令警方头疼的罪犯。
换在平时应该先将尸体肢解的,尤其是头部和背后的翅膀都必须经过特殊处理,这样即便被警方找到了也很难认出死者的身分。
但这次许山并不想那么做,他希望杨洁能够被人发现,至少给对方一个安息的机会,这样微小的赎罪方式便足以带来巨大的风险。
甚至连弃尸的地点都不再是深山老林,而是一处没有监视器的河岸旁。
那条河被污染的很严重,只要一靠近就能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正巧能用来掩盖尸体腐烂时的味道。
附近没有路灯和监视器,加上时常有人在这儿乱丢垃圾,连流浪汉都不愿意待在这种地方。
但一个月会有一次清扫时间,志愿者们集结起来多少为河流做点什么,净化是不可能的,至少能让它别变得更糟。
许山将尸体安置好,杨洁本就比较矮小,加上长期虐待使得她更加瘦弱,不禁令人感叹这样小小一个袋子居然就是生命的重量。
他不敢逗留太久,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对方背上的翅膀并没有被破坏,应该很快就能确定身分。
许山只希望杨洁能够安息。
他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袋子去附近的食品烘培坊买了做甜点的材料,这样就算警方找到他了手上的发票也能帮忙消去一些嫌疑。
等再次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