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大哥,我对不住你。”
迟夜白见他眼眶发红,一张嘴扁了又扁,知他又要哭了,连忙抬手制止:“你别哭。我说不了许多话,总之你记住,没有人怪你。”
宋悲言不吭声,给他倒了一杯温茶递过去。迟夜白现在身上最重的伤就是还不能自如行动的右臂和被厚厚包扎起来的脖子。他接过茶慢慢喝了,忽然听见外头有风声呼啸,随即车顶微微一沉。
车窗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清元子扔进来一枝子野果:“吃这个,止血生肌,润肺润喉。”
迟夜白乖乖拿起来吃了。清元子在车顶上坐了一会儿,跟司马凤胡扯了几句话,又无声无息地跳走了。
这位前辈的风采甘乐意听过没见过,宋悲言则是连听都没听过。见他来去如风,连迟夜白都不敢违抗他的话,两人心中都对这位前辈生出无穷敬意。
“你师父好精神。”甘乐意说,“一看就是个内外俱修的高手。他不是向来在岛上生活么?怎么突然来了陆地?来找你?”
他问了几个问题,没得到迟夜白的回答,抬头一看,发现迟夜白攥着那枝子果,双眼和鼻头都红了。
甘乐意:“……好吃得哭了?”
迟夜白:“酸。”
他艰难地把口里渣子吞了,看看余下的数量,实在吃不完,便干脆摘下两个,把剩的都从门缝里递出去。树枝戳了戳司马凤的背,司马凤回头一瞧,眉头也拧了。
“我不吃酸的东西。”
“吃不完师父会骂我。”
“……有多酸?”
“不管多酸,你都帮我吃了吧。”
司马凤吃了一惊:这可是迟夜白难得的恳求。
这下真是不管多酸都得吃了……他把果子夺过来,鼓起浑身勇气,啃了起来。
一路缓慢颠簸,回到云阳镇上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几日。
行近鹰贝舍,司马凤远远便看到了顶着一张黑脸站在道旁的慕容海。
“慕容。”他连忙跟慕容海打招呼。
因之前已在分舍发了信,所以迟夜白受伤这件事,鹰贝舍是已经知道了的。但谁都不清楚究竟有多重,慕容海见马车停了,也不跟司马凤打招呼,径直钻进了车厢里。
车厢装不进这么多人,司马凤便在一旁等。片刻后慕容海钻了出来,落地的时候手掌突然一翻,击向司马凤前胸。
司马凤立刻避开,却不敢亮出武器,只凭一双肉掌与他对打。
慕容海沉默不语,但脸上怒气满满。他轻身功夫极为厉害,司马凤又不能真打,两人飞速过了几十招后,慕容海终于在司马凤脸上打了一拳。
拳头不重,更不会有伤。慕容海的拳虽然来势汹汹,但在最后关头却泄了力气。
司马凤退了一步,揉揉脸颊,低声道:“多谢慕容大哥手下留情。”
慕容海收了势,回身上马,一句话也没跟他讲,直奔鹰贝舍去了。
这一通打,来得莫名其妙,又好似有理有据。司马凤爬上车辕,迟夜白正好伸出个脑袋瞧他。
“疼不疼?”
“不疼。”司马凤笑道,“跟你平时揍我差不多。”
迟夜白轻咳两声:“到家之后可能还有更疼的,你……你准备准备。”
第84章 骨头寨(15)
因为迟夜白这句话,司马凤悬着一颗心,摇摇晃晃,终于抵达鹰贝舍。
远远看见鹰贝舍门前的人,他便立刻知道为什么会疼了。
一个黑脸的司马良人就在前头。
司马良人知道这些事情纯属偶然。司马凤去了少意盟之后,传回来的信息总是不够详尽,尤其结束了少意盟的事情,他只在信件上说自己和迟夜白要去杰子楼,之后再无音讯。司马良人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迟夜白也跟着司马凤一起去了。因受到监视,他无法离开蓬阳城太远,于是就到鹰贝舍来找迟星剑,想再次尝试说服迟星剑帮忙。到了鹰贝舍之后,司马良人才晓得,迟夜白竟是偷偷溜出去的,虽然迟星剑和英索大概猜到他是去了哪里,去找了谁,但也是直到和司马良人见了面才清楚事情原委。
除却一封写着“去杰子楼”的信件之外再无其他,一干人等心急如焚,最后等来的却是言辞含糊的“迟夜白受了伤”这样的讯息,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迟星剑和英索好歹还顾念着自己儿子受了伤,没有大动肝火,但司马良人可不管。他见司马凤下了马,立刻吼了一句:“逆子!还不滚过来!”
迟星剑在身后劝他:“一路劳顿,先休息休息再说吧。”
司马凤想到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把神鹰策的事情散播出去,但转眼之间,自己已经说给了许多人听,一时间心中更是忐忑。
迟夜白被慕容海等人搀扶出来,他能站立也能如常行走,落地之后便自己走向父母那头。迟星剑脸色阴沉,眼中却不掩焦虑之色,英索则直接冲了过来,牵着迟夜白:“你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迟夜白无话可说,且此处不便多说,只低声讲了句:“娘,我没事。”
众人进入鹰贝舍,迟夜白发现没有清元子的踪迹,知道自己师父也许又跑去别处了,便和父母简单讲了清元子已经离岛的事情。
司马良人要详细听司马凤说近来的事情,迟夜白因为身体状况,被迟星剑勒令回房休息。
在房里躺了一会儿,慕容海来看他,顺便跟他说了鹰贝舍发生的事情。
因为迟夜白的离开,加之司马良人的拜访,迟星剑不得不对神鹰策和文玄舟的事情认真起来。一味回避于事无补,纵使有千万种不愿意,但迟夜白已经自愿卷入了这事情之中。何况文玄舟和迟夜白还有一些关联,这不能不让迟星剑夫妇担忧。
迟夜白心想不知听了司马凤的说明之后,爹娘又会说些什么。
“当家,我夫人日前临盘,是个女娃娃。”慕容海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