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暮色四合,薄暮冥冥,四周渐渐昏暗起来,而不知为何又突然起了大雾,雾气氤氲四散,更显其诡异荒凉,死气沉沉。
两人往前走着,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萧凝玉抬头,看到前面荒地上立着一块石墩,上面雕刻着“溪章镇”三字。
“哥哥……”
萧凝玉乖乖牵着她哥哥的手,晃了晃他手指,问,“这里便是溪章镇吗,我们穿过这里的话……能离开郢国去南国吗?”
萧凝玉轻声问,周围一片死寂,她明明说得极小声,可还是有回声在空中飘荡。
她有些害怕,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娇娇的、小小的身子往萧知这处缩了缩。
手臂旁拱出了个小脑袋,萧知紧锁的剑眉舒展开。
随即,他抬手,宽厚温暖的手掌轻抚她的脑袋,柔声道:“穿过这里,便是离开了郢国地界,我们很快就能去南国见皇祖母了。”
萧知的声音清冽温柔,没有丝毫的慌乱和不耐,似是春日里缓缓流淌的泉水,传至萧凝玉耳际时,她惊恐焦躁的心绪被慢慢抚平,害怕也消失了。
只要皇兄在她身边,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嗯!”萧凝玉眼眸弯成月牙,重重点头,“我们去南国找皇祖母,然后……然后我们一定要……一定要把郢国夺回来,哥哥。”
她的朝气和生机在慢慢地恢复,水润杏眸里开始有光跳跃,亮晶晶的,比朝日更甚。
萧知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垂眸看她,视线在她长长的眼睫上停了下。
不过瞬时而已,在萧凝玉未看过来时,他便收回目光,牵着她的手朝前走。
——
他们走了半个时辰,天色近乎全暗,只稀疏的月光落下,堪堪照亮四周。
晚上不便探察情况,这里一片荒地,一眼望去荒无人烟,也找不到人问询。
萧知停下脚步,领着萧凝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轻声说:“凝儿,我们先歇息明日再赶路,这包袱里有干粮,你饿了便吃,哥哥现在去前面找些树枝生火,夜里寒气重,你受不住。”
萧知将包袱递给她,将要转身时,手却又被一只软软的小手牵着:“哥哥,你不能丢下我。”
四周死寂又不见人,萧凝玉心里害怕,却又很快放开他的手,又哭又笑地抹了抹脸上眼泪:“哥哥,要是我们遇到了危险,你还是丢下我跑吧,我跑不快,会连累你。”
“傻。”他屈指弹了下她额头,看着她笑,“萧知怎么可能会丢下萧凝玉,你在哪哥哥便在哪。”
萧凝玉眼眶微红,里面闪着细碎的、晶莹的光,一滴泪吊在眼尾将落未落。
她安静地点头,乖巧极了。
萧知俯下身,琥珀色的瞳孔凝视她,温声道:“哥哥就在前面,你抬眼便可看到,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哥哥听到你的声音便会立刻回来。”
萧凝玉听此,将包袱牢牢抱在胸前,认真道:“好,凝儿会坐在这等哥哥,我哪都不去,哥哥你放心吧。”
萧知直起身,垂下的手欲抬起,却又在半空停住,收回。
“哥哥很快回来。”
“嗯!”萧凝玉弯起嘴角,乖乖地看着他笑。
萧知去前面捡柴火,萧凝玉坐在大石头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月色下萧知的身影,卷翘的睫毛连眨都不眨,似是怕她一眨眼,便会看不到她皇兄了。
她生怕……她唯一的皇兄也会离开她,她也怕谢衍……怕那冷血病态的疯子会再次找到她,把她关起来,囚禁起来,或是……再一次做交易,把她送给别人。
忽然间,毫无预兆地,一想起恶鬼般的谢衍,萧凝玉的眼泪便如掉线珍珠般,簌簌砸下。
“不会的,他不会找来的,不会的……”萧凝玉急忙擦掉眼泪,她用力过重过急,薄嫩的眼尾处被擦得绯红,眼睛又酸又肿。
眼泪很快被擦干净,萧凝玉红着眼,抬头看向她哥哥,见她哥哥还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心安了不少,然后……她的肚子忽然开始叫了……
她很饿。
萧凝玉抿了抿唇,将抱着的包袱放在大腿处。
她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纸包着的馒头。
雪白简单的白面馒头,在此时却飘散着诱人食物的香气。
萧凝玉的肚子叫的更大声了……
她饿极了,舔了舔唇角,想要一口咬下时,余光又瞥到了不远处的萧知。
于是,她两片鲜花般的唇瓣又合上,喃喃道:“还是等哥哥回来一起吃吧,再忍一忍。”
她准备重新将馒头用纸包起来,放回包袱时,耳边忽然传来阵阵敲击声。
萧凝玉一愣,背脊僵直,再听时,发现好似是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眼下四下无人,四周也是一片荒地嫌少有人烟,这突然响起的声音着实有些吓人。
萧凝玉全身发寒瑟瑟发抖,她惊颤间正欲叫萧知时,一沙哑微弱的老人声音传到了她耳朵里。
这声音透着亲切慈祥,萧凝玉听着,内心的惊恐消散了些,没有大声叫她皇兄。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循声看向正拄着拐杖朝她走来的老妪。
借着月光,萧凝玉可以清晰地看到老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