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脸色变了几变,看了她一眼终是没吭声。
明德越发瞧不上大哥,之前瞧着还有些血性如今竟一点儿老爷们的意思都没了,让媳妇儿这么数落着,忍不住哼了一声:“我还记得大嫂刚进门的时候,说话都不敢抬头,倒不知嫂子这么能说会道的。”
周领弟:“我说的是正经道理。”
明德点点头:“嫂子既如此懂道理,明德倒有一事想问问嫂子,不知嫂子可知何为三从四德?”
周领弟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了。
田老爷忙道:“明德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儿呢,没大没小的。”
明德冷笑了一声:“尊卑大小是怎么论的,我倒越发不知了,便周家没请先生叫子女念书识字,难道这样基本的道理都没教吗,若果真如此,我这两个侄儿的家教还真令人担忧啊。”
看看他哥嫂,再看看他爹,明德忽觉厌烦的不行,冷声道:“话我带到了,想要银子就用家里的地做抵,不然甭想,我铺子里还有事儿,先走了。”撂下话一刻也不停,转身走了,他爹叫了好几声都没理会,气得田老爷胡子都歪了,恨声道:“真是白眼狼,白养了这些年,成别人家的孝子贤孙了,自己的亲爹亲哥哥倒成了外人。”
胡氏不爱听了:“你别在这儿指桑骂槐的,什么外人,谁是外人?明德哪句话不对,我兄弟家银子再多,也是人家一点点挣的,我兄弟难的时候,你这个当姐夫的伸手了吗,恨不能躲八丈远呢,如今见我兄弟赚了银子,你眼红了,想空手套白狼,白得五千两银子,我兄弟欠你田家的不成,你还别得了便宜卖乖,我这就叫人给我兄弟送信儿,不用顾着我,买卖就是买卖,该怎么抵怎么抵,照着你哥嫂出的价个,一亩地作价五十两正好,多一文都不许给。”撂下话也走了。
胡老爷气的脸色都青了,心里却也有些后悔,好好的五千两,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三千五百两了,这哪儿够啊。
正为难,周领弟开口了:“公爹别着急,还有个法子,听我爹说,郡王殿下有意在冀州府盖一座避暑的庄园,不如把咱家的七十亩地献给郡王殿下,用这七十亩地直接给明瑞换个前程岂不便宜,也省的再筹措银子了。”
田老爷虽想儿子当官,却也怕有闪失,不免犹豫道:“咱们一家子可就指望着这七十亩藕田呢,若是献出去,这一家老小往后的生计可就断了。”
田老爷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周子生的声音:“亲家还真是糊涂啊,只要明瑞谋个一官半职的,往后还愁什么生计啊,银子有的是,你就等着当老太爷享清福吧。”
周子生如今是田家的常客,有事儿没事儿便来走动,为的就是田家的七十亩藕田,田老爷一辈子糊涂,哪会看出周子生的阴险诡计,还当这亲家是好人呢,忙迎了进来,又叫端茶,又叫摆酒席的,热情非常,叫明瑞在旁边作陪,跟招待祖宗一样招待周子生。
周子生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暗暗算计,没有田家这七十亩藕田,自己怎么搭上郡王殿下这条线啊,指望自己那俩没用的赔钱货,不知哪辈子呢,自己得尽快攀上这条线,才能收拾胡家,报丧子之仇,至于田家的生计与自己什么相干。
鼓动起三寸不烂之舌,一顿饭的功夫就把田老爷给说动了心,同意把家里的水田献了出去,周子生更是趁热打铁,叫田老爷拿了田地契来,踹在怀里走了。
胡氏知道之后,心都凉了,深知这是大祸,忙赶回了娘来想法子,翟氏坐在炕上安慰着掉泪的大姑姐:“大姐别着急,什么坎儿都能过得去。”
胡氏道:“这回连地都没了,还怎么过,我就想不明白,你姐夫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变的这样糊涂了。”
翟氏不好说什么,只能好生劝了一会儿,便叫立冬扶着她去歇息了,转身见丈夫还在哪儿转磨呢,不禁道:“你怎么成哑巴了,刚大姐那般难过,你怎么也不知道劝劝。”
胡老爷叹了口气:“劝什么,怎么劝,我姐夫连地都给了周子生,这人都糊涂成什么样儿了,更何况木已成舟,劝还有什么用?”
翟氏:“这事儿还真是麻烦,大姐一家子靠的就是这些藕田,如今成了别人的,往后怎么过日子,明德无妨,横竖有咱们这边儿呢,明瑞那儿又是老婆又是孩子的,可是一大家子人呢。”
胡老爷哼了一声:“没他那个混帐媳妇儿,也招不来这样的祸。”说着叹了口气:“这件事儿还得跟翎儿商量商量。”
正说着青翎一脚迈了进来:“不用商量,就这么着,姑父这样的人不到了山穷水尽,是长不了教训的,这次就让他撞撞南墙,省的以后再犯糊涂。”
翟氏道:“你这丫头说的轻松,他这一长教训不要紧,你让你姑姑那么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不成。”
青翎:“喝西北风也是自找的,不吃点儿苦,分不清好赖人,娘,您不觉的就是咱家管的太多了,姑父才会如此吗,留下姑姑在家,其他的人让他们好生受用受用,自己作出来的结果,才会知道感恩。”
☆、第106章
翟氏道:“可毕竟是你姑姑家,咱们能眼看着败了不成,到时候外人不定怎么说呢。”
青翎:“个人过个人的日子,管外人说什么呢,况且,若经此一事能让姑父明白过来,总比将来作出更大的祸事强。”
翟氏:“说起来也是明瑞媳妇儿糊涂,前头受了那么多罪,又眼看着自己两个妹子如此遭遇,这个爹哪还有半分亲情,怎么到对周子生言听计从起来。”
翟婆婆:“要不怎么说糊涂呢,日子过得正顺当,也不知怎么就中了魔,非贪上了要当官太太,明瑞那个老实头,哪能当官儿啊。”
青翎:“想来是姑父的主意,周宝儿一死,周子生就把这份怨恨记在了咱家头上,害不到胡家就对田家下手。”
翟氏:“连自己亲闺女都不顾,想想都叫人心寒。”
胡老爷:“若顾念闺女,怎会如此糟蹋自己的骨肉。”
翟婆婆:“这样的人自有他的报应,如今不报是时候不到,只是可惜了那七十亩藕田,那可是好营生,就这么着丢了,真不知那个什么郡王殿下怎么想的,京里头大宅子大府的不待,跑冀州来盖什么庄园?”
胡老爷:“这个倒是听人提过,说这位轩郡王是个恬淡的性子,就喜欢种地,听说他那郡王府里的花园种的不是奇花异草,而是稻谷菜蔬,想来是嫌府里地方小,不得折腾,才想来冀州盖庄园,这人还真是古怪,明明生来就是王公贵族,却非要当个庄户人。”
青翎:“他可不是为了当什么农户,这不过是噱头罢了,是做给皇上看的。”
翟氏点点头:“万岁爷自登基以来最重农事,常说农乃国之本,有些大臣为取悦龙心,便投其所好,在府里弄个菜园子什么的,不过做个样子,哪是真喜欢种地。”
胡老爷恍然:“这些人还真是能折腾,只他们是做做样子,到了底下可就不一样了,不知祸害多少人家呢。”
青翎:“这也是没法子,谁让姑父贪呢,他若不贪着让明瑞表哥当官,也不会上了周子生的当。”
胡老爷:“看来朝廷也不太平啊,我倒有些担心青翧,在家多好,跑去当兵做什么,对了,他跟的那个也是什么王来着,是不是也跟这位似的爱折腾。”
青翎心说熊孩子可比轩郡王能折腾多了,只不过这些话可不能跟爹娘说,免得忧心,摇摇头:“爹放心吧,青翧入了的新军,跟几位王爷并无干系。”
这话瞒得过爹却瞒不过她娘,翟氏瞪了她一眼,想想木已成舟也只能叹了口气,这丫头有句话对,人活在世上就免不了要赌,赌运道,赌命数,赌机缘,好坏都是命数,非人力所能为,看了她一眼:“你有空管这些闲事儿,倒不如多做些针线,这眼瞅着日子近了,你倒不紧不慢的,回头过门儿连个像样的帐子都没有,看你臊不臊,只怕连爹娘的脸都丢尽了。”
青翎:“娘放心吧,不会让爹娘丢脸的,我这就回屋。”说着转身走了。
胡老爷心疼的道:“这眼瞅着就嫁了,在家没多少日子了,你怎还一见她就数落,你就放心吧,翎儿心里有数呢,不会丢人的。”
翟氏白了他一眼:“丢不丢人怕什么,我是怕她让人拿了短,刚嫁过去就不好过,毕竟上头有两个嫂子比着呢。”
胡老爷:“比就比,我还不信,还有能比过咱们翎儿的。”
翟氏扑哧一声乐了:“行了,你别一提闺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赶紧去问问在南边订的家具柜子到了没,这都几儿了,等入了冬,一封河,南边的船过不来,可耽搁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