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琢磨青翧可不好糊弄,两人一起长大,彼此的性子最是清楚,自己要说去灵惠寺吃素斋了,这小子非乐趴下不可,可自己真是去了灵惠寺。
正琢磨怎么说这小子能信了,陆敬澜先开口了:“明德说想吃素斋,赶巧我虽先生去灵惠寺礼佛,就让明德一起过去了。”
陆敬澜话音一落,哈哈哈哈,青翧便捶胸顿足的大笑了起来,指着明德:“就你这个一顿不吃肉就浑身难受的主儿,跑去灵惠寺吃斋念佛,你还是明德吗,是吗,是吗……”说着上前捏明德的脸。
明德颇有些不自在,推开他:“我,我怎么就不能吃斋了,我是肉吃多了腻得慌,想吃两天素都不行啊。”
青翧又是一阵大笑:“你世上谁说吃腻了肉想吃点儿素的,我都信,唯独你,打死我都不信,你少糊弄我,跟我说实话,跑灵惠寺干什么去了?”
明德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只是看了陆敬澜一眼。
青翧眼珠转了转,暗道莫非是因为二姐,忽然想起那天慕小九找自己喝酒,席间问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都是跟二姐有关的。
想到此,不禁瞧了陆敬澜一眼,莫非有什么事儿是自己不知道的?
谷雨适时的道:“鱼烤好了。”几人这才过去吃鱼。
鱼捞的太多,他们几个根本吃不了,送去给胡家宅里几条,仍剩下许多,便分给了庄子上的人,孩子多,又能吃,不过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天也黑了下来。
小满拿提梁壶泡了一大壶茶,知道少爷小姐都爱吃热茶,便放在铁板上,用炭火的余热温着,免得凉了。
表哥闹了一会儿就回去瞧大姐去了,青青给青翧叫了回来,到底年纪小,害臊也不过一会儿就过去了,跟明德在那边儿听青翧说京里的新鲜事儿。
大哥信守诺言,提着纱笼跟春生去草丛里捉萤火虫去了,青翎坐在大哥先头的木墩子上,撑着下巴,瞧着水里的月亮发呆,忽觉身边有人坐下,不用看也知道是陆敬澜。
两人离得不近不远,心里仿佛有一肚子话,到这会儿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末了,还是陆敬澜开口道:“记得小时候,你用叶子给我吹过一个曲子,极是好听。”
青翎愣了愣,以为他要让自己吹曲子给他听呢,不想,他却自己抬手摘了个柳叶,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第91章
青翎愣愣看着他,这首曲子自己闲的无聊时用树叶吹着玩的,吹得是现代的曲子茉莉花,仔细想想,也只在陆敬澜跟前吹过一次,不想就给他记住了,且完整的吹了出来。
曲子在夜风中缓缓散开,伴着草丛里虫鸣的声儿,忽有几只萤火虫飞了过来,点点萤火映着夜空的繁星闪闪烁烁,这个仲夏之夜美的像梦。
青翎不禁道:“你怎会这个曲子?”
敬澜:“翎儿吹过一次,我便记下了,这个曲子真好听,却不曾听过,可有名儿?”
青翎:“这个曲子叫茉莉花。”生怕陆敬澜刨根问底,急忙岔开话题:“敬澜哥哥怎么来了?”
陆敬澜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幽幽的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念着这两句诗,眼睛暗沉沉望着青翎,便夜色中也能瞧出他眼底火热的情愫。
青翎不觉双颊绯红,浑身燥热,别开头小声道:“才几日不见罢了,何至于如此。”
敬澜:“翎儿莫非不知,与我而言,一日三秋,你来算算已过了多少个秋了?”
陆敬澜话音一落,就听旁边青翧的声音响起:“明德听见没,这就是念书的好处,说起情话儿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别致又好听 ,哪像你啊,见了青青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明明一肚子话,可就一句都说不上来,翻来掉去的就是那两句俗套子话,什么青青你好不好,你闷不闷,说了半天都是废话,一句有用的没有,你看我二姐夫怎么说的,学着点儿。”
明德挠挠头:“这个哪是能学会的,再说,你还有脸说我,你又念过多少书,回头你娶了媳妇儿,我倒要看看,你能说什么厉害的情话儿。”
青翎刚听曲子入了神,倒没注意青翧跟明德何时跑来,听她跟陆敬澜说话,还嚷嚷了出来,饶是脸皮厚,也扛不住,面红耳赤,恼怒起来,伸手把旁边的鱼篓丢了过去。
青翧却极灵敏,一跳就躲了过去,拉着明德:“快跑,快跑,二姐臊了,一会儿给二姐逮着可没咱们的好儿。”一溜烟跑了。
青翎待要追过去,却给敬澜一把抓住:“这俩皮小子猴儿一样,跑的贼快,你哪儿追的上,又是大晚上的,回头摔了磕碰着哪儿却不好。”
给他抓住胳膊,青翎脸更红,忙要挣开,却不想这家伙抓的极紧,且低声道:“这儿也没旁人,翎儿何必非要远着我不可。”
青翎白了他一眼:“你怎知没人,你先松开手,咱们坐着说会儿话,这般拉拉扯扯的叫人瞧见,可要怎么说呢。”
敬澜方才放开她。
长福极机灵,忙挪了个木墩子过来,放到一边儿让少爷坐下,仍跟谷雨退开数米远,刚不是青翧少爷死活不让自己出声,也不会让他们搅了少爷跟二小姐说话儿,不过,少爷那些话,还真是挺肉麻的,虽知少爷只一遇上二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也没想到能说出这样肉麻的情话儿来,这会儿想想都有些脸红。
小满悄悄凑过来在谷雨耳边道:“真没瞧出来,咱们姑爷还能说出这那些话来,不说小姐,就算我听着都觉脸发烧。”
谷雨白了她一眼:“你烧什么,姑爷的话也不是冲你说的,你想听让福子给你说去,那小子是个话唠,只你不厌烦,让他说上三天三宿都不叫事儿。”
小满嘟嘟嘴:“福子再能说也说不出姑爷这样雅致的情话儿,况且,只我跟他在一处的时候,他话就少了。”
谷雨听了不禁笑了起来,伸指头戳了她一下子:“你这丫头少在我跟前儿弄鬼,当我不知道你跟福子干的好事儿呢,你们倆只到了一处,就没个消停的,他那张嘴占着呢,自然说不出话了,你就是个傻子,给福子两句好话一哄,就什么都依他,看回头闹出事儿来,夫人知道不打死你都是便宜的。”
小满听了,便知道福子上回抱着自己亲嘴的事儿让谷雨瞧了去,却也不害臊,冲那边儿长福努了努嘴:“谷雨你可别说嘴儿,你瞧长福眼巴巴盯着你,两只眼珠子都快冒火了,也就离得远不得机会,若得机会,我就不信他能老实巴交的跟你说话儿,你没瞧见咱们姑爷这般端方,到了小姐跟前不一样猴急吗,长福能老实到那儿去,我娘说这男人跟猫儿一样,没有不喜欢荤腥的,谷雨倒给她气乐了,你个没出息的,跟着福子没学点好,倒把他那点儿油嘴滑舌的毛病学了个十成十,我是说不过你,只这些话在家里说说还罢了,出去却不能胡说。”
小满切一声:“你当我傻啊,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能不知道,况且,我倒觉着咱们姑爷跟小姐这样才好呢,感情好以后成了亲才能恩爱,要不然跟咱们舅爷似的,这一辈子过的有什么意思呢。”
谷雨:“越说越来劲儿了,舅爷也是你能嚼说的,福子来找你了,去玩你的是正经。”说着推了她一把,正好推到福子身边儿。
福子把手里一个装着萤火虫的纱笼,递给小满嘿嘿笑道:“这里头都是我捉的,好不好看?”
小满点点头,两人相对傻笑,萤火照亮两张年轻的脸,有些憨傻羞涩却极让人动容。
青翎瞧了一会儿方回过头,发现陆敬澜仍看自己,脸一红岔开话题:“今儿我才接着信跟扇子,怎么你就到了,早知道何必还捎信做什么?”
敬澜:“瞧见你写的扇面,便想起了东坡居士的赤壁赋,只是那团扇没我想的好做,倒费了些时候才做好,等不及给你使唤,就叫人送了来,倒忘了我也要来了,你可喜欢吗?”
青翎点点头:“只是举试将近,还做这些干什么?”
敬澜:“磨刀不误砍柴工,不过做个团扇能费多少工夫,更何况这会儿再用功还有什么用。”
青翎歪头瞧着他:“咱们先头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敬澜笑了起来:“如何会不记得,你放心,好容易翎儿答应嫁我,怎可疏忽,只是我听见先生说,青羿最近有些不大对,可刚瞧他倒也不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儿,倒叫人疑惑。”
青翎叹了口气:“原是我的不是,当日只想着帮大哥,根本没仔细斟酌,用了些投机取巧的法子,却忘了举凡投机取巧只能一时,绝不能长久,且,大哥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讲风骨,做学问也该堂堂正正,先头是我糊涂了,险些害了大哥,好在大哥自己想明白了,说起来,你当日怎么也不提醒我,我不信你没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