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澜笑了起来:“倒是她的性子,把你的茶叶拿来吧,出来半天,也该回去了。”
明德忙进屋去拿了,送了敬澜出去,又叫伙计抬了一筐白兰瓜放到了马车上,说是胡掌柜家里种的,格外甜,让敬澜捎回去给大家伙尝尝,这才走了。
敬澜仔细看了看装茶的盒子,光这个盒子应该就值不少钱了,谁这么大手笔?而且,做什么拐这么大个弯子给翎儿送茶?
正想着,忽听外头一个熟悉的声儿:“哎呦,这不是陆家的长福吗,你怎么也来冀州了,对了,你们家少爷来冀州举试的,这么说,车里是你们家少爷了,陆少兄好久不见了啊。”最后一句极高声,聋子都听得见。
陆敬澜眉头皱了皱,莫非这茶叶是温子然送的?想着下了车,一拱手:“见过世子殿下。“
温子然:“少兄不用如此客套,既在此碰上就是有缘,不若去我的玉华阁里头坐坐,如何?”
陆敬澜:“得世子殿下相邀,本不该辞,只是一早出来的时候,长辈一再嘱咐晌午回去吃饭,不敢疏忽,还望世子殿下恕罪,改日敬澜做东道,给世子殿下赔罪如何?”
温子然:“既是长辈嘱咐,也不好勉强,陆少兄请吧。”
敬澜却未动,而是吩咐长福从车里把装茶的盒子取了出来,递给温子然:“内子不喜毛尖,世子爷一番好意,倒可惜了,不若转送她人,也省的明珠暗投,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撂下话上车走了。
等马车走远,温子然掂了掂手里的茶盒,旁边的小厮道:“这陆敬澜真不知好歹,这茶可是世子爷特意叫人从京里送来的,先不说如何贵重,这份心意也算难得吧,他怎么给退了回来?”
温子然笑道:“以前倒不知陆敬澜还是这么个性子,还以为这家伙永远冷静自持呢,原来也有不一样的时候,你看他刚才那个脸色,像不像遇上了奸夫的丈夫?”
小厮差愕然:“世子爷?什么奸夫?哪来的奸夫啊?莫说您连胡家二小姐见都没见过,便见过,以世子爷的尊贵怎会瞧上她一个乡下丫头。”
乡下丫头?温子然看了他一眼:“你再给我找个这样的乡下丫头试试,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胡家二小姐?”
小厮:“奴才天天跟着世子呢,您何时见过,奴才怎么不知。”
温子然手里的扇子抬起来,狠狠敲了他一下:“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屎不成,怎么就不想想,青翧一直在京里学骑射呢,分身乏术,怎么会跑到冀州来料理他家铺子的官司。”
小厮一愣,是啊,自己跟着世子爷从京里走的时候,胡家二少爷还起早贪黑的学骑射呢,哪会跑来冀州,恍然一惊:“世子爷是,是说上回跟您吃茶的胡家二少爷,其实是胡家的二小姐?陆家未过门的媳妇儿?”
温子然:“终于聪明了点儿,天热上来,赶紧回去,再晒一会儿非把爷晒成人干不行,这冀州府哪儿都好,就是太他娘的热了,偏偏老爷子哪儿非说什么勤俭持家,连冰窖都没有,想吃个冰碗子去去暑气都没戏,这是要热死我啊。”
小厮忙道:“世子爷,公主府里有的是冰碗,您要是想吃,不如咱回京吧。”
谁想温子然白了他一眼:“这里虽热却有热闹,回京有什么意思,再说,这会儿回去,小舅舅要是让我却也去新军怎么办,爷可不是胡青翧,受不了那个罪。”
小厮:“闹半天爷来冀州是怕这个?”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跑这儿来做什么?就为了胡家那丫头?就算她是天仙,也是有主儿的天仙,惦记也是白搭。”
小厮纳闷的道:“既然爷都明白,做什么还掺合胡家的事儿?”
温子然手里的扇子摇了两下:“我就是觉得这里头不对劲儿,肯定藏着事儿呢,你也知道爷我平生最爱猜谜,不把谜底找出来,岂不要憋死我吗,行了,走吧,晒死了。”说着上车回文家去了不提,再说敬澜这边儿。
车子出了冀州城,长福才低声道:“少爷我怎么瞧着世子爷对二小姐……”说着见少爷脸色沉了下来,知道少爷的脾气,哪敢再说,忙闭了嘴,心说,二小姐怎么又招惹上温世子了?巴巴的送了这么好的茶叶来。
到这会儿,长福也明白了,那茶必然是温子然送的,打着明德的幌子,真正送的人是二小姐,概不得少爷冷脸呢,这是吃味了啊。
少爷还真不易,前头给二小姐冷了好些年,好容易盼得定了亲,先是跑出来个安乐王,这又出来个温世子,个个摆明了对二小姐有兴趣,真不明白就算二小姐生的好看了些,可皇家的人还缺美人不成,怎么就都瞄上二小姐了。
马车到了胡家,敬澜的心绪仍有些纷乱,虽订了亲,到底还不是自己的,有人惦记着自己媳妇儿,谁能过得去,可进了屋瞧见福子送过来的梅子汤,话里话外的告诉他是翎儿叫送过来的,便觉好了些,喝了一碗冰凉的梅子汤,暑意顿消,脑子也清明了许多。
坐下把手里扇子打开看了一会儿,心也定了下来,自己胡想什么呢?便安乐王跟温子然真对翎儿有意又能如何,这会儿想想温子然的性子,也并非胡来之人,倒是安乐王的性子有些难以预料。
温子然今儿拦住自己想来是为了试探,既然试探,就是并不知根底儿,他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告诉安乐王了。
敬澜手指扣了扣桌子,想起那天慕容瑾在珍宝斋的表现,眉头又皱了起来,若他知道当年他碰上解开鲁班锁的并不是青翧,而是青翎会如何?
或许以他的尊贵,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儿,只自己却不想冒这个险,为今之计就是早早把翎儿娶回去,成了自己的妻子,别人惦记也没用了。
只是早说也还有半年多呢,真是叫人等的心焦气躁,抬头瞧见窗胡外头,福子正跟小满在廊下说话儿呢,虽并未愉礼,却也能瞧出极亲近,不免有些羡慕,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跟翎儿如此一处里说话儿,上回在庄子上也才说几句体己话儿。
想起庄子,倒有了主意,叫长福把箱子底儿那个盒子翻出来,从里头拿出一串红通通的手串来,放到荷包里,朝窗外瞄了一眼,递给长福。
长福会意,走了出去,把荷包往小满手里一塞,也不说话,扭头走了。
小满愣了一会儿,看了看手里的荷包,打开看了一眼,是一串晶莹剔透的手串,不禁道:“这长福怎么丢给我一个手串就跑了,也不说明白,是让我捎给谷雨的吗,捎就捎呗,说句话能累死不成?“
福子:”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小满给他看了一眼。
福子道:“这可不是给谷雨的,这东西我在珍宝斋见过,听伙计说是南国进贡的东西,老百姓见的少些。”小满倒瞧着晶莹剔透的,倒像红玉。
福子道:”这可不是玉,这叫相思豆。“
小满:”什么叫相思豆?我瞧着就是平常的手串,就是红一些罢了,戴在我们家小姐手腕子上指定好看。“
福子知道这丫头呆,也不再说了,只得提醒她:”既知道是给小姐的,还不送去,你拿着做什么?“
小满这才恍然:“我说长福这小子学哑巴呢,原来是跟我打哑谜呢,那我不跟你说话儿了,这就送去。”说着转身跑了。
等小满走了,长福才出来小声道:“福子,你说你小子是不是精过劲儿了,所以才想娶小满这么个傻丫头,想兑乎兑乎,赶明儿生个正好的孩子。”
福子侧头:“你怎么知道的?”
长福本来是说着玩的,不想他还真这么想的,愕然看着他:“福子你就没想过万一生的孩子随了小满怎么办?”
福子看了他一眼:“不会的,孩子肯定随我的脑子,随小满的长相,你跟谷雨的孩子就不一定了,你最好生个丫头,丫头一般都随娘,回头给我家小子当媳妇儿正好。”撂下话非常肯定的走了。
长福半天才回过味儿来,蹦着脚的骂了几句,这才哪儿到那儿啊就惦记上自己闺女了,真不是个东西,气哼哼的回屋了。
再说小满,拿着手串往回走,青翎姐俩刚吃了晌午饭,大晌午头上,也没去娘屋里,知道娘屋里因为给自己做衣裳正乱,昨儿自己可是在娘跟前儿站了一天,量尺寸,量好了今儿正好裁,自己去了,不定又让娘抓着一会儿比比这个颜色,一会儿比比那个料子,大热的天非折腾一身汗不行,也就偷了懒,叫谷雨去厨房端了碗凉面过来,两人随便吃了了事。
至于小满,不用找也知道跑大哥院子里找福子去了。
谷雨:“正说呢,这丫头越发的疯了,天天都往福子那儿跑,这没嫁呢,等嫁了哪还捉的着影儿?”
青翎:“你管她做什么,大哥前儿来跟我说了,他如今离不得福子,赶明儿小满嫁了,少不得要跟了福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