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氏:“先头是有点儿这意思,可如今我瞧着,倒是翎丫头没这个心。”
胡氏一愣忙道:“这丫头糊涂了不成,陆家什么人家啊,那可是世家豪门,陆家那位少爷又出息,可往哪儿寻这样如意的亲事去,怎么倒没心了,你该劝劝她,别犯糊涂,这好亲事错过去,再后悔就晚了。”
翟氏摇摇头:“这丫头跟她姐她妹子都不一样,最是个主意大的,拿定了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虽说婚姻大事,该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丫头要是非不乐意,我们当爹娘也不能强逼着不是,怎么着也得她自己点头才成,不过,我瞧着敬澜那孩子也是个有主意的,到底如何,还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第53章
这儿正说着,胡老爷匆匆走了进来,也不进屋,冲青翎招招手:“刚满贵遣伙计来送信儿,说昨儿下午来了个了不得大主顾,典当的几个物件儿都是稀罕东西,满贵怕有闪失,跟他约好,今儿再过来,你快着咱们爷俩去一趟,若是真有好东西,也给你姐姐添在嫁妆里。”
经了上次的事儿,胡掌柜的确谨慎了不少,却也不至于草木皆兵,若不是难得的宝贝,明知大姐出嫁在即,断不会叫伙计送信儿。
想到此,站起来要走,两个小表侄儿正玩的好,哪舍得一边儿一个抓住她的裙子,大的口齿清楚,一叠声道:“姑姑姑姑不走不走……”小的刚学会说,不利落,小嘴瘪着眼瞅就要掉金豆子。
小满急忙又倒出一堆玩意来:“两位小少爷,小满陪你们玩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看看青翎又看看小满,虽有些不满意,到底多了许多玩意,也就松开了青翎,爷俩这才忙着去了。
屋里胡氏道:“瞧世宗这忙的,怎么连屋子都不进,匆匆着来,没站住脚呢,又跑了,年纪越大倒越毛躁起来。”
翟氏:“大姐不知,自打咱们县城那两个当铺开了,这爷俩就跟中了魔一样,天天都是铺子里的事儿,我这儿琢磨着,莫不是做买卖上瘾了吧。”
胡氏:“世宗是个较真儿的性子,做什么事儿都认死理儿,既做了买卖便想着做大做好,不上心哪成,倒是翎丫头,怎么也跟着掺合进去了,回头陆家那边儿知道,不定要怎么想呢。”
翟氏:“这个我也跟这丫头说过,不是为了陆家,事儿还没一撇呢,碍不着陆家的事儿,就是怕落个不好的名声,可翎丫头却说,若是别人有心挑理,便是她天天闷在屋子里不出去,也挑的出去,便她不跟着掺合,人家也会嚼舌头,理会这些还过什么日子啊,我一想也是这个理儿,真想挑,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便由着她去了,更何况,这丫头也明白事理,铺子里的事儿只在后头帮她爹管管账,或出个主意什么的,前头的事儿不出面,而且,世宗最信这丫头,什么事儿都找她商量拿主意,爷俩天天嘀咕嘀咕,都是买卖上事儿。”
胡氏笑了起来:“这爷俩感情倒好,赶明儿翎丫头嫁了人,他这个当爹的不定怎么不舍呢。”
翟氏:“说到这个,我倒想起前几年的笑话来,世宗舍不得翎丫头,就跟我商量着要给翎儿招个上门女婿,大姐说荒唐不荒唐,咱家也不是独养的丫头,上有青羿,下有青翧,闺女也有仨,这么些儿女都在呢,巴巴的给翎丫头招个上门女婿,算怎么回事儿呢。”
胡氏笑的不行:“他这是心里头舍不得,才冒出这么个没边儿没沿的念头来,听他胡说呢,儿女也就小时候在咱们跟前儿,大了各自成了家,哪还能拘在家里,小子还好,至多娶一个进来,女儿生来就是人家的人,嫁了婆家,一年里能回娘家瞧瞧爹娘兄弟的日子,毕竟有限,像我离这么近便,有事儿没事儿就回娘家的,哪有啊,这还得念着你的好,度量大,不在意大姑姐儿总往娘家跑 ,要是赶上我家大嫂子那样儿的,我那俩小姑子,除了年上也就二老过寿的时候来一趟,若是得空多住上个一天半天的,那闲话可就甩出来了。”
翟氏笑了笑:“大姐儿那位嫂子,可没说头,谁能跟她一样呢,前两年闹了那一场事儿,我瞧着老实多了。”
胡氏:“这真是多亏了你跟世宗,娘家做主给我撑着,才没让她得逞。”
翟氏:“到什时候也得讲个理,当初闹着分家的是她,嫌那七十亩地河滩地种不成庄稼,才分给您跟姐夫,她可是占了大便宜,却不知足,瞧着你们种藕得了好处,又闹着重新分家,哪有这样的事儿,合着什么便宜都得让她占了不成,分家可是有分家单的,上头写的清清楚楚,她敢闹,咱们也不怕,打到衙门里头,让知县大人给断个清楚明白。”
胡氏:“那就是个家里横窝里反的婆娘,真到了大堂上,三班衙役的家伙什儿还没动呢,她的腿就软了,到了,还是让她家大小子背着回去的,丢人丢大了,加上咱家青羿争气,中了秀才,往后那就是当官儿苗子,我那公婆虽偏着老大,却最怵当官儿的,一听我这大侄儿成了秀才,把老大两口子叫过去好一顿数落,这才消停了,若不是娘家这边儿硬气,给我撑着腰,还不知让这一家子怎么欺负呢。”
翟氏:“明瑞明德也都大了,到底是一家子的兄弟,能过就过去吧,对了,明德的亲事怎么着了?上回来不说有影儿了吗?”
提起这个,胡氏往外间里头瞥了一眼,见放着帘子,才低声道:“这事儿不妥当,那说媒的没个成算,说的还是周家的姑娘。”
翟氏一愣:“是明瑞媳妇儿的娘家妹子?”
胡氏点点头:“老话儿说亲姐俩儿不能一辈子吃一个井里的水,就是不能嫁一家的兄弟,这又是姐夫又是兄弟,又是小姨子的,像什么话。”
翟氏:“那明德可有这个意思吗?”
胡氏:“他嫂子家的几个妹子常来家里走动,我瞧着可怜见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明瑞媳妇儿在这件事儿上也糊涂,举凡她那俩妹子来,就叫明德过去,帮着看看两个小子什么的,我瞧那意思也是有意撮合,可明德这个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别看年纪有十五了,活脱脱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子呢,脑子里成天想的就是往哪儿寻个玩儿的事儿,哪有这样的心。”
翟氏笑道:“青翧还不是一样,到底年纪小些,再过两年就开窍了。”
正说着,明德一脚迈了进来,翟氏好奇的道:“怎么就你自己,青翧呢?你们俩不到一处便罢,到了一处不是焦不离孟的吗?”
明德:“本来是在庄子上瞧大黑下的那只小马驹来着,不想瞧见舅舅跟二姐要去县城,这小子说二姐一去,必然就有大热闹,忙着就跟去了。”
翟氏摇摇头:“这小子自来就爱凑热闹,你怎么不去?跟你舅舅去城里逛逛有什么不好?”
明德挠挠头:“那时候我正在茅房里拉屎呢,青翧等不及就先走了。”屋里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胡氏道:“你也该跟青翧学学,你们俩一处里长起来的,如今青翧可出息了,都能帮着家里管账了。”
明德忽的坐到翟氏跟前儿,一把抓着翟氏的胳膊:“舅母舅母,我不喜欢管账,瞧见账本子就头疼,倒是听青翧说起舅舅开铺子的事儿,觉着有意思,要不,您回头跟舅舅说说,让我去咱家的铺子里当个学徒吧,也学着做买卖,往后我也开个铺子。”
胡氏:“多大的小子了还缠你舅母,快撒开,我看你就是瞎折腾,家里那么多河滩地,到了收藕的时候忙都忙不过来,跟着你哥守着咱家这些地,足够你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做什么买卖呀?”
明德:“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光靠着地,万一闹个灾荒什么的怎么办,用二姐的话说,人啊得学会两条腿走道儿,一条腿不成了,还有一条撑着呢,不至于摔死。”
翟氏好笑的道:“你听那丫头胡说呢。”
胡氏:“这话原也不错,以前闹灾的时候,便是咱家的日子都险些过不下去呢,倒是那些城里有买卖的,有个后路。”说着看向翟氏:“难得这小子想干个事儿,要不弟妹跟我那兄弟说说,哪怕让他去铺子里打杂也成,好歹的长长见识,比见天儿在家里头闲待着强。”
翟氏道:“这事儿也不难,只不过跟你舅舅说不如跟你二姐说有用,等你二姐回来,你就跟她说想学做买卖,她若应了你 ,这件事便成了。”
明德:“青翧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咱家里二姐最厉害,听她的准没错,对了,我记得二姐喜欢吃田里的野菜,这时候野菜正嫩,我这就去挖一些,晚上叫厨房拿香香的麻油拌了,最是清爽。”撂下话就跑了。
胡氏:“这小子跟青翧一样,打心眼里服气翎丫头,翎丫头说句话,比咱们说一车话都有用,也不知那爷俩这么匆匆去了,到底是什么大买卖?”
青翎一路上也这么琢磨,仔细问了送信儿伙计,小伙计道:“昨儿晚半晌儿铺子快关门的时候,来的主顾,没带多少随从,身边儿一个娘娘腔的白面男子,瞧着有三十多的样儿,再有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随从,那锦衣少年生的极漂亮,提着大包裹到了柜上打开,珠光宝气的闪的人眼花,这么大块的宝石,水头极足的镯子……真真都是好东西,掌柜的也是想着咱们大小姐正备办嫁妆,才让老爷您跑一趟,再说,还有些没见过的稀罕物件儿,掌柜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说二小姐看的书多,见识广,请二小姐也长长眼,瞧瞧到底是做什么使的?”
青翧指着他:“你说你好歹也在当了两年伙计了,怎么还这般没见识,人家来当东西,你连做什么使的都不知道?”
青翧最是个和善性子,也没什么架子,故此跟家里的下人,铺子里的伙计都混的极熟。玩笑起来,伙计也不当他是少爷,笑道:“二少爷您一会儿瞧瞧,您若认得出是做什么的,小的宁愿输您半年的工钱?”
青翧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小伙计:“二少爷,那咱话说回来,要是您瞧不出 ,小的不要别的,就要你那个双轮的胡敲,给小的玩几天。”
青翧:“就知道你小子惦记本少爷的玩意呢,不就玩几天吗,要是我真认不得,那个双轮的胡敲索性送了你,也省的你背地里说本少爷小气。”
那小伙计眼睛都亮了:“二少爷既答应了可不兴反悔。”
青翧一挺胸膛:“小爷好歹也是男子汉,又不是说了不算的小丫头,一个唾沫一个丁,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