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爷:“有呢,翻出两个百灵鸟的哨子。”
青翎:“这两个没我这个好看,把我这个给青青吧,我跟大姐拿这个百灵鸟的就好。”
胡老爷哪会不知她的心思笑道:“你别瞧这两个没你的好,可比你那个还贵些,声儿不一样,不信你试试。”
青翎半信半疑的放到嘴里吹了一声,小满拍着手道:“这个好听,这个好听,像林子里黄鹂鸟的叫声,二小姐就要这个吧,回头咱们去西边林子里头吹,看看能不能引来真的黄鹂鸟。”
青翎想了想,把自己的孔雀哨子一并放到爹手里:“让小青青先挑吧。”
胡老爹目光柔软,摸了摸她的头,一伸手把她抱上了车:“走,回家吃饭去。”
爷俩一边走一边笑着进了屋,翟氏吩咐立冬去打洗脸水,伺候着丈夫洗了手脸才道:“老远就听见你们父女的笑声了,说什么呢这么乐?”
胡老爷看了青翎一眼:“这丫头跟我说今儿村东胡老头家来交租子闹的笑话呢,说是他家大小子胡大来的,上午头上来交了一遍儿,不想下午又挑着担子来了,小翎儿瞧见就问,你上午不交完了吗,怎么又来了,胡大挠着头说,吃了顿晌午饭就忘了,你说可不可笑,真真这么个糊涂虫,亏得他爹还让他来交租子,多交几回,家里的锅都揭不开了。”
翟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却道:“胡老头可不傻,知道咱家是厚道人家,便他家大小子糊涂,咱家也断不会多收他的租子。”
胡老爷:“厚道点儿好,一分厚道一分福,乡里乡亲的住了好几辈子,若耍奸得了便宜,也丢了祖宗的脸。”
见青青今儿也出了屋,胡老爷越发高兴,把那几个哨子拿了出来放到桌上,冲小女儿招招手:“青青你瞧爹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青青虽孤僻,到底也是个八岁的孩子,哪有不喜欢玩意的,尤其这泥哨子造型漂亮,色彩鲜艳,立马就吸引了青青的目光,拿起这个孔雀的摆弄摆弄,又拿起那个百灵鸟的瞧了瞧,忽的看了那边儿拽着青翧明德洗手的青翎一眼,抿着嘴问了一句:“二姐可挑了?”
胡老爷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没在意,开口道:“你二姐说让你先挑,她要哪个都一样。”
青青咬了咬嘴唇,半晌儿忽道:“这个孔雀式样的,想来是爹爹特意给二姐买的对不对?”
胡老爷愣了愣,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翟氏接过去道:“你爹在城里收拾咱家的铺子,忙乱乱的,哪有闲心逛集市,也就是路过的时候,瞧见这哨子新鲜,买了几个回来罢了,还能仔细挑拣不成,家里就你最小,你喜欢哪个就挑哪个,你两个姐姐还能跟你争抢吗。”
不想青青闷着头不吭声,半天才道:“不是给我的,我要来也没意思,爹,娘,我头疼,晚上饭不想吃了,先回屋去了。”撂下话转身走了。
给她几句话说的,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僵,青翧忍不住道:“就青青事儿多,二姐把好的都留给她了还要闹别扭。”
青羿:“自打上回从城里回来,这丫头就越发不对劲儿了,平常一句话不说,可这说出话来,真能噎死人,青翎让着她也不成了,倒要怎么着才成。”
翟氏:“行了,都少说两句,吃饭吧。”
一顿饭吃的尤其压抑,就连爱说笑话儿的胡老爷都沉默不语,吃了饭,翟氏打发着孩子们回了自己屋,本想留下青翎开解她几句,不想青翎却道:“我们是嫡亲的姐妹,青青又比我小,我还能在意自己的亲妹子说什么不成,青青是心情不好,有口无心,青翎省的事儿,娘别担心,回头我去哄哄她就好了,您跟爹说话儿吧,我回屋去了,今儿的账本子没瞧完呢。”说着裂开嘴绽开个笑,转身走了。
瞧着青翎的身影儿出了院子,翟氏不禁道:“先头我还说二丫头淘气,不好管束,今儿才知道这孩子真是懂事儿的叫人心里头发酸。”
胡老爷道:“青青这么下去可不成,虽说她年纪小,又有个胎记,可也不能好歹不分啊,小翎儿就是想让着她,这才把那个孔雀哨子给我,叫青青先挑,哪想一片好心到青青这儿反倒成了毛病。”
翟氏:“青青之前虽性子闷,却也不会如此别扭,如今这么着,估摸是瞧出你偏着二丫头了,心里头难过,才使性子,这孩子生来有块胎记,是咱们亏了她,往后你主意些吧,别叫她瞧出你偏二丫头也就是了。”
胡老爷:“这话可没道理,若论偏,可不都偏着她吗,她最小,又有这么个毛病,自打落生,全家谁不疼她,之前也没见她这么跟二丫头过不去啊,这可是怎么闹的。”
翟氏道,我这儿想着,还是上回青翎拽着她去的县城,碰上的周宝儿的事儿过不去呢,她不可能怨周宝儿,就只能怨青翎了。
胡老爷:“这可不讲理了,小翎儿拽她去,不也是为了让她出去走走吗,小翎儿也不是神仙,哪知道会有周宝儿的事呢。”
翟氏:“这丫头心窄,有些事儿一时半会儿的想不明白,回头我慢慢跟她说,早晚能明白过来。”
胡老爷叹了口气:“怪不得老话都说儿女都是前世欠的债,咱们当父母的额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翟氏道:“行了,别想了,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更何况咱们家,五个孩子五个秉性也不新鲜,好在几个大的都懂事,知道让着小的,旁的我这当娘的不敢说,有一样却敢保证,咱们胡家再怎么着,也出不了兄弟阅墙姐妹反目的事儿,至于青青这孩子,只是一时糊涂了,等以后明白过来,就知道自己的错处了,得了,别说孩子们了,累了一天,早些安置吧。
明儿戏台的锣鼓点一响,今年这个大秋就算过去了,青羿是咱胡家的长子,趁着他还在家,回头你们爷几个去上上坟,叫他给祖宗多磕几个头,保佑着他读书有成,光宗耀祖。”
胡老爷点点头:“回头我就叫胡管家去置办香烛纸马,好好祭拜祭拜,若不是祖宗们庇佑着,哪有这样的丰年呢。”
两口子这儿商量着上坟不不提,且说青翎,一出了爹娘的院子就见青羽正等在廊子上呢,不禁道:“姐怎么没走?”
青羽挽着她的手道:“我在这儿等你呢,想问你件事儿,下半晌儿的时候,瞧见小满拿回去的一沓子花样子,新鲜别致,想问你从哪儿得的,里头有一张福禄同寿的,我瞧着好,想描着样儿做双鞋,底子都纳好了,就是鞋帮上的图样儿一直没寻见可心的,正巧你今儿拿来这个,给姐吧成不成?”
青翎一听就明白了,笑了一声:“姐是想给舅舅做寿鞋吧。”
舅舅的生辰可巧跟中秋一天儿,八月十五,娘说当年舅舅落生的时候,因为日子太巧,外公请僧人批八字说,少年虽动荡,却是个难得福禄双全之命,这才放了心,如今想来,当真批的极准。
大姐跟表哥的亲事虽没过定,也差不多算谱了,故此,今年大姐就不光是外甥女了,还是舅舅家没过门的儿媳妇儿,故此舅舅的生日尤其要紧,这寿礼自然也不能跟过去一样。
给妹子点破,青羽俏脸一红:“就这丫头机灵,什么都知道,你就说句痛快话儿给不给吧。”
青翎忙道:“给,给,大姐要还能不给吗 ,对了,这些花样子是敬澜哥哥画的,趁着他如今没走,不如再求他画几张,八月里是舅舅的生辰,九月可就是舅母的,年下就轮到表哥了,索性再画一个玉堂富贵,一个青云得路,今年姐就不用愁了。”
青羽:“你这丫头真是,知道你心眼子多,有主意,可陆敬澜毕竟是咱家的贵客,这么使唤人家,心里怎么过得去。”
青翎道:“这个姐就想差了,虽说是客,他这两个月在咱家好吃好喝的待承着不说,还把他的身子骨养的康健了起来,就这一样儿,陆家就得记着咱胡家的情儿,至于画花样子,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揽过去的,若我不叫他画,他心里不定就以为咱们跟他见外了呢。”
饶是青羽,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可说不过你,既你说使得就成,不过,我瞧着敬澜表哥倒是对你这丫头好的很,等回头他走了,你可想他不想?”
青翎翻了白眼:“我想大哥,至于敬澜哥哥,陆家高门大户的,这身子骨如今也好了,回头蟾宫折桂金榜题名,有的是人想,咱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青羽直摇头:“怪不得娘说你没心没肺呢,还真没冤枉你,我都替敬澜表哥不值了。”
青翎笑道:“我心肝脾肺肾全和着呢,只是得分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干嘛劳心费神,犯不上。”
进了院儿,青羽把自己手里的百灵鸟泥哨塞在青翎手里:“姐大了,吹哨子叫人听了笑话,你拿着玩吧,上回你拿树叶吹的曲子怪好听的,用这个吹肯定更好,咱俩住在一个院里,你吹的时候,我也能听见,岂不是好。”
青翎心里一热,知道大姐是变着法儿的宽慰自己呢,点了点头:“嗯,明儿早起我吹给姐听,就跟到了林子里似的。”
“那敢情好。”姐俩说着进屋瞧花样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