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跟着玩的更疯了,胡家老爷心疼大儿子难得回来,睁只眼闭只眼的装不知道,翟氏见有大儿子跟侄子也放了心,由着他们撒欢,琢磨再疯也就这一年了,等过了年,青翎的女红功课都得抓起来,总这么着也不是事儿,虽不盼着闺女有多大出息,也不能成了疯丫头不是。
青翎可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到头了,正乐呢,这天早上在爹娘屋里吃了早饭出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索性直接去前头书房院里等着,等大哥他们散了学好一起出去玩,昨儿大哥说给她捉树牛子赛跑。
青翎坐在书房外的廊凳上,小腿一甩一甩的听着屋里陈先生讲课,老先生讲的是四书之首大学,通篇都是大道理,听着都昏昏欲睡。
青翎打了个哈气,顺着窗子望过去,看见小弟青翧一脸吃了黄连的表情,两只大眼茫然的坐在大哥旁边,青翎忍不住好笑,估摸这小子以为听天书呢,娘也真是的,青翧才多大,就让他跟着听这个,能听懂才怪。
见青翧看过来,调皮的对着他眨了眨眼,张开嘴,用嘴型说了句:“再忍忍。”却发现小家伙脸色不对,一个劲儿对她旁边使眼色,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青翎下意识侧头,正对上老先生的脸,吓了一跳,急忙从廊凳上跳了下来,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异常规矩的喊了声:“先生。”
老先生皱眉看了她一会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青翎琢磨自己要说等着大哥表哥下了学出去玩,肯定要倒大霉,眨眨眼,开始编:“听娘说先生满腹经纶,是有大学问的人,虽青翎身为女子,也有好学之心,在这儿是想听先生讲课来着。”
噗嗤……青翧忍不住笑了出来。
青翎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不帮忙还拆台,看自己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大哥跟表哥生怕先生惩罚青翎刚要说情,陈先生哼了一声,急忙低下头不敢吭声了,可见老先生平常有多严格。
老先生看了青翎一会儿:“哦,原来是为了听老夫讲课啊,倒是个好学的,那你说说刚老夫讲了什么?”
青翎心说这老头儿还真精,就知道自己是糊弄他呢,眼珠转了转:“先生,青翎要是说出来,有什么奖励没有?”
老先生愕然看着她,活了一把年纪,不知教了多少学生,就没遇上过一个跟这丫头一样跟自己要奖励的,没好气的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青翎抿嘴道:“青翎要是答出来,先生就放三天假如何?”
老先生真不信这小丫头能答出来,点点头:“好,你说吧。”
☆、第3章 小花快跑
青翎道:“先生刚讲的是礼记大学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青翎答的可对?”
老先生意外的看着她:“你可知其意 ?”
青翎:“先生只问青翎您刚讲的什么,可未问其意?”
老先生笑了起来:“到是老夫的不是了,如此你若说出其意,我就再放他们三天假如何?”
这回不止青翎,就连大哥跟表哥都眼巴巴望着她,盼着她能答出来,让他们解脱,尤其小弟,眼睛瞪得大大,仿佛青翎是救星。
她家娘亲是个才女,她们姐妹几个虽没正经请先生,但自从记事开始,娘每天都会教他们念书写字,什么三字经百家姓,都教过,四书五经上的大道理,偶尔也会讲几句,不过,自己这些可不是听她娘说的,而是现代时自己看的。
那时候没别的消遣,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书,什么书都看,哪怕这些古文也看,如今重活一遍,才发现,比起看书,玩更重要,尤其她现在还小,更应该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童年。
青翎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觉得冒个头换来六天的假期,这个交换,很值,便道:“开篇讲的是《大学》的宗旨,大概意思就是大学在于弘扬高尚的德行,在于关爱人民,在于达到最高境界的善。知道要达到至善的境界方能确定目标,确定目标后方能心地宁静,心地宁静方能安稳不乱,安稳不乱方能思虑周详,思虑周详方能达到至善。凡物都有根本有末节,凡物都有终端有始端,知止是始,止与至善是终,知道始终先后,就与《大学》的宗旨相差不远了,青翎是胡解的,解的不对,先生别笑。”
老先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胡家有名的野丫头,倒是没想到这丫头如此聪敏,还不到十岁就能解出四书里的句子,这让老先生仿佛看到了两外一个陆敬澜,只可惜是个丫头,不然……
想到此,不禁摇头叹息遗憾非常,青翎可不管他遗憾不遗憾,就知道自己赢了六天假期,生怕老先生说话不算,眼珠转了转道:“先生,我娘前些日子给我讲了楚汉时期一个叫季布的官员的故事,先生可知道?”
陈先生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不用提醒老夫,老夫也知道君子当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从今儿起,六天不用上课了,玩你们的去吧。”撂下换转身走了。
青翧率先欢呼了一声冲了出来,大哥跟表哥跟着出来,大哥摸了摸青翎的发顶,笑道:“小翎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比大哥都强。”
青翎嘿嘿笑道:“大哥忘了我记性好,娘说过的我都记得,其实也不知道我自己说的什么,不过能糊弄住先生就行了。”
青羿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妹子是打小记性好,娘给他们说过的故事,一遍就能记住,忍不住笑了起来。
表哥道:“你这鬼灵精,你就不怕老先生知道你糊弄他。”
青翎:“表哥放心吧,先生为人师自然不能出尔反尔,走吧,你们昨儿可是答应给我捉树牛子赛跑的,快走快走,我都看好了,就咱们房后的那颗大柳树上就有。”
说起玩儿,大哥跟表哥也来了神儿,几个人刚要走,大哥想起什么,停住脚回头看了眼屋里的陆敬澜:“敬澜你身子不好先回屋歇着吧。”唤了陆敬澜的小厮长寿扶敬澜回去。
陆敬澜点点头:“你们去吧,我一会儿回去。”
青翧已经忍不住了拉着大哥表哥窜出了院子,青翎也跟了出去,走到月洞门回头看了看,见陆敬澜一个人站在哪儿望着自己,眼里满是羡慕,青翎忽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么孤独的待在屋子里,羡慕的望着外头的小伙伴们玩耍,不免同情起他来。
所谓久病成医,天天在医院里待着,看多了病人,多少也知道一些,青翎倒不觉得陆敬澜有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应该就是先天不足造成的免疫力差 ,加上表姨就生了这一个儿子,人又聪明,自小看的跟眼珠子似的,陆家爷爷又偏疼这个孙子,养的过于金贵,所以才变成这样。
说白了,这根本不是病,就是缺乏锻炼,天天在屋子里闷着,动都不动,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想到此,跑了回去,伸手拉起他的手:“敬澜哥哥,不如你跟我们一起玩吧,今天咱们不去远处,就在房后的树荫里头看树牛子赛跑,好玩极了,我叫人搬着板凳过去,你要是累了就坐着看,光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走了 。”拉着陆敬澜出了书房院。
长寿心说这可坏了,这胡家二小姐,怎么胡来呢,少爷身子弱,禁不得风,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这要是在外头吹半天风,还不要了小命啊,刚要上去拦,却见少爷投过来的眼色,没敢吭声,别看少爷身体不好,却是个极有规矩的,说一不二,只得跑回去拿披风。
出来的时候看见眼前的情景,差点儿以为做梦呢,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的抽了口气,不是做梦,又揉了揉眼,真是他们家少爷,给胡家的野丫头拉着,一脸兴奋的盯着柳树上的一只树牛子,嘴里还不时的喊:“小花快跑快跑……”不是摸样衣裳都对,长寿都差点儿以为不是他们家聪明儒雅的少爷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花是青翎起的名儿,大哥捉了两只树牛子让她挑,她挑了一只浑身黑黝黝,就头上有些小花似的花纹,起了名叫小花,剩下那只,小弟起名叫点点,然后小弟跟大哥一队,自己跟陆敬澜一队,开始比赛,表哥是裁判。
一开始小花落后了一些,青翎一着急,用柳枝拨了一下,小花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飞快往上爬,很快就超过了点点。
青翎高兴坏了,大声吆喝小花快跑,陆敬澜被她感染的也开始跟着喊,越喊越起劲儿,一直到远远把点点甩在后面,两人才笑了起来。
青翎掐了把小弟胖嘟嘟的小脸蛋:“青翧你输了。”
青翧不服气:“再来,我就不信了,今天赢不了。”
青翎插着腰,洋洋得意的道:“输了就是输了,不服也没用,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实力,你小子想跟姐姐比,还差得远呢。”那臭屁的样子,仿佛比赢了树牛子赛跑比中状元还光荣。
陆敬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大劲儿,咳嗽了起来,长寿吓坏了,忙过来又是胡噜胸口,又是捶背,又是拿披风的,一通忙活,一时大家都慌了手脚,生怕陆敬澜出点儿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