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教练拯救了小岳,但小岳眼神却已经不像过去的清澈。
我依然放学后会去「阎家小吃店」光顾,现在的阎妈妈除了白天开店做生意外,夜间还额外帮忙做起附近消夜摊贩的生意,原本每天开朗的她,忽然间沉默许多。
我想起小时候,阎妈妈曾吃饭时温柔地告诉过我:「人哪,活着不要一直想怎么赚钱,还有比赚钱更值得追求的才是。」只是眼下的阎妈妈,也被迫得向钱看齐。
我不想要看见这样沮丧的她。
悄悄拉开小吃店收银台,我塞进了一小叠纸钞,撇头看向厨房,阎妈妈正在努力做菜丝毫没有察觉。
几周前,我开始偷拿家里的钱并「交纳银库」帮助紓困,反正,这本来就是母亲得来的不义之财。
母亲不知何时开始与阎爸爸有来往。
当我某次放学,路过皇后镇金碧辉煌的酒店时,意外发现她们俩正在附近的咖啡店用餐,隔着透明玻璃,我看见母亲有说有笑地点着头,而阎爸爸是充满男性之姿在她面前比手画脚。
回家后我一度担心这会是场不可告人的婚外情,我甚至连小岳都不曾开口过,但殊不知,几个月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个比婚外情还严重的相遇。
偶尔,我能隔着房门偷听见母亲的电话内容,母亲时常谈论到股票与房地產,她总是兴致高昂地推销着某些股票,然后我可以感觉电话另一端的陌生人,正点头如捣蒜地称讚母亲的好眼光。
「对,没错!这个月先贷款,下个月马上就可以回本了,你说快不快?」母亲自信地隔着电话传教。
小岳某次开玩笑,他说母亲的声音就像树上的鸟一样,现在我听来的确是像某种只会喊着「钱钱钱……」的特殊禽类,那阵子母亲收到各种礼物,其中还有看起来价格不斐的银白色宝项鍊。
而银白色项鍊当时被母亲随意的放进包包里。
可惜母亲并没有如电话另一头的人们称讚的好眼光,不到半年我们家开始陆续有人找上门,其中包刮了阎爸爸。
「你妈妈在吗?」阎爸爸眼神中藏不住的焦虑。
「她都很少回家,叔叔你可以打电话给她。」但我看见壮如牛的阎爸爸手中紧握手机,手机看起来快被他捏碎了。
「好……」阎爸爸在门前踌躇一会接着又说:「如果妈妈回来,记得打给我,可以吗?」阎爸爸深吸口气,然后念了电话号码给我。
我感受到阎爸爸的焦虑,但我却没有通知母亲,因为强烈直觉告诉我,他们俩遇上会有可怕事情发生。
阎爸爸看起来真的是被钱逼急了,他开始胡乱借钱,连学校不认识的老师他都能开口搭訕并借钱。
某天午休时间,意外从二楼走廊上发现正在校门口等待阎爸爸,他的壮硕右手上还拎着一罐玻璃啤酒,左摇右摆的来回在门口走动。
而阎妈妈刚送完外卖午餐便当,穿过露天空地小跑步到校门口,三两句话后阎爸爸就又开始丢人现眼地对她咆啸,完全不顾附近学生的异样眼光。
「钱!」
眼看阎爸爸肢体动作越来越大,我连忙转身奔向下楼梯,但快跑到一楼空地的楼梯转角时,却撞见阎小岳被一群捲着制服袖子的男生们团团围住,他们身上还有刚抽过菸味。
「阎小岳,你想,要,去,哪?」他们故意把最后几个字拖很长。
「我现在没空陪你们玩。」小岳沉住气想往前下楼,却被两隻手推了回来,背部重重撞上灰色水泥墙壁。
「上礼拜很嚣张?一个打五个?我这次找十个来……」
「我真的没空陪你们玩!」小岳焦急地没等他说完,就双手互头直接衝向楼梯口,像台火车头撞上一堆沙包,沙包们纷纷喷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