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自己跑到天敬殿的。”
少年伸手揽住她的肩,带着她转身往玉昆门走去。
柳絮等人恭敬地跟在身后,始终与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啊?你们正议事的时候,它就跑进殿里了?”
戚寸心惊诧的问。
“嗯。”
少年眼底压着几分疲惫,寡言少语,但听她说话,他也仍旧一句不落地应声。
“它大概也想上朝。”
戚寸心看了一眼在他肩上打哈欠的小黑猫,忍不住笑。
少年闻声,也不由笑了一下,笑意很淡,眼睛却是清澈明净的。
三月初九是皇后戚寸心的生辰。
皇后生辰为千秋之节,鸿胪寺本该大操大办,但戚寸心却道正值南黎与北魏交战,壁上的战事正酣,下令不必操办。
九璋殿已经烧毁,天子寝殿迁至阳宸殿,作为皇后的戚寸心本该有自己的寝宫,但谢缈亲自下令,要与皇后同住阳宸殿。
回到阳宸殿后,谢缈在沙沙的雨声中小憩了片刻,却不知做的什么梦,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盯着浅色的幔帐看了会儿,他侧过脸,隔着纤薄的幔帐隐约看见那道坐在案前的纤瘦身影。
也许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被她觉察,她回过头,隔着幔帐瞧了他一眼,不确定他是否醒了,她便蹑手蹑脚地起身走近,掀开幔帐来。
“娘子在做什么?”
他对上她的目光,又去瞥她手指间碧绿的草叶。
“编蚂蚱。”
戚寸心将一只编好的蚂蚱放在他的床沿,说,“今天是小九的忌辰,我给他编几只,再烧给他。”
明日是三月初九,而小九死在去年的三月初八。
谢缈不说话了,薄唇微抿。
但当她在床沿坐下来时,他便伸手将她拽进怀里。
戚寸心没有防备,一下后仰倒在他的怀里,一时只能歪着脑袋去仰望他,“你做什么?”
他像一只猫似的,脸颊蹭了蹭她的脑袋,“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的眼睛那么漂亮。
半撑起身体望着她时,戚寸心回望他片刻,也没说话,却很诚实地蹬掉了鞋子,掀开被子往他怀里钻。
外头的雨声淅沥又潮湿。
他的怀抱那么暖。
戚寸心有一会儿睡着了,再醒来时,她还在他的怀里,她茫然地睁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觉外头已经没有雨声了。
“缈缈。”
她唤了他一声。
“嗯?”
少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来,最先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做了一个梦。”
她说。
“梦里有贺久?”
他的声线似乎褪去了惺忪睡意,添了几分清冽。
“你怎么知道?”
戚寸心“咦”了一声,歪头看向他,惊诧出声。
下一瞬,
他的手便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忽然的一个吻颇有几分负气的意味,他纠缠着她的唇齿,手臂收紧,将她紧紧地束缚在怀里。
他不知,
她的梦里是一个太平盛世。
不但有贺久,还有他。
梦里的他不姓谢,而姓沈,在东陵巷子里的学堂做教书先生。
他有一个完满的家世,父母相爱相敬,而他满腹诗书,活得明快又恣意。
梦真好啊,可以让一切的遗憾短暂无缺。
“我答应过你,我会让你看到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