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竹转身便将挂在壁上的冰魄刀抽出刀鞘来,提到戚寸心的面前。
明亮的天光之下,较宽的刀刃上犹如星辰一般排列的一颗颗被切割得棱角尖锐的金刚石剔透闪烁,十分漂亮。
戚寸心伸出双手去接,却在砚竹脱手的刹那一下子被那刀刃带得整个人往下,要不是莫韧香适时抓住她的后领,她可能就要从凳子上栽下去了。
戚寸心只知道冰魄刀重,却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重,她还有点发懵,却听莫韧香问:“寸心,你一顿吃几碗饭啊?”
虽然不明所以,但戚寸心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一碗。”
砚竹将冰魄刀提起来放到一旁,戚寸心才坐稳,还没端起茶碗,便见莫韧香叹了口气,“一顿一碗饭是没什么力气。”
“她就不是学武的料。”周靖丰失笑,在一旁摇头。
“也不碍的,”
莫韧香拍了拍戚寸心的肩,“底下那些个叽叽喳喳的家伙,都是我们莫家庄的血脉,除了他们,你上头还有三百多个哥哥姐姐,要是遇上事儿你也不用怕,你只要叫他们,就没一个不来的。”
三百多个哥哥姐姐……
戚寸心忽然明白了方才荷蕊为什么一见她就叫她什么“三百九十六妹”。
“谢谢师母和……三百九十五个哥哥姐姐。”
戚寸心说道。
“逮住了!”
忽然有一道清润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哈哈大笑的声音尤为引人注目。
戚寸心一转头,就看见那会儿被一脚踢醒的俊秀青年正抓着一只野兔从山上飞身蹦下去,还在底下喊,“庄主吃麻辣兔头不?”
“多放点辣。”莫韧香淡定地回了声。
戚寸心不由看向她。
“那是宴雪,算起来,排行二百五。”莫韧香说着,将空空的茶碗递到周靖丰面前,等他添茶。
“这排行是怎么算的?”戚寸心有点摸不着头脑。
“先按辈分算,要是平辈,就抽签。”
莫韧香说道。
“……哦。”戚寸心有点回不过神。
“寸心,说说正事。”
周靖丰放下茶碗,正了正神色,适时出声。
戚寸心一下抬头,坐直身体,“是,先生。”
碗沿有热雾浮出,周靖丰的指腹轻擦边缘,“你可知你师母昨日为何杀了那丘林铎便走?”
“天下人都不知道先生与师母是夫妻,而现在我正值风口浪尖,多留一张底牌,是不是更稳妥一点?”
戚寸心昨天夜里便想通了这件事。
石鸾山庄的庄主忽然出世,而莫韧香出世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杀丘林铎,究竟是因为他是北魏皇族的走狗,还是真如丘林铎所说是为她?
前者尚能究其缘由,而后者却没什么证据可考,怕是也没几个人会相信莫韧香会为她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突然掺和进来。
“不错,”
周靖丰眼含笑意,“那你又知不知道,那鬼面娘子关浮波是谁的人?”
“我夫君说是二皇子的人。”
戚寸心答道。
此前她就觉得谢詹泽有些怪异,果然,兄友弟恭在皇家是少有可能的。
周靖丰乍听她提起谢缈,便垂下眼睛思索片刻,又忽然莫名地笑了一声,“寸心,你这夫君果然才智过人。”
“老身还没瞧见过那太子,裴寄清那小妹裴柔康当年似乎是个名声极盛的美人,想来她的儿子,相貌应该不差吧?”
莫韧香来了点兴趣。
“他很好看的。”戚寸心忙朝她点头。
“寸心,你昨日看穿谢敏朝的试探,知道他对九重楼,对我的打算,但还有一层,你想明白没有?”
周靖丰按下莫韧香的手,示意她先不要插嘴。
“还有一层?”戚寸心面露茫然。
“不单谢敏朝这边的算计有两层,便是那二皇子谢詹泽命关浮波杀你又假意刺杀贵妃这举动,也有两层,一层是让吴贵妃洗脱嫌疑,这你已经知道,但还有一层,你却没有看清。”
“是吗……”戚寸心皱起眉。
又至一日黄昏日暮时分,戚寸心离开九重楼,走在回东宫的朱红长巷里,她肚子实在撑得厉害,忍不住感叹,“我这辈子也没有哪顿饭像今日吃得这样多。”
倒不是强撑着去吃,而是楼里那些石鸾山庄的那些男男女女不但胃口极好,而且吃饭吃得特别香,戚寸心看他们吃,自己也不自觉吃了很多。
荷蕊师姐早上蒸的包子个头都快赶上烧饼了,里面的肉馅又足,味道也十分的好,便是她用过早膳才去的九重楼,早上在楼里也还是忍不住吃了个包子。
更不提晚上这一顿有多丰盛,她原本是要回东宫吃的,却架不住莫韧香的热情,还是留下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