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寸心没明白他口中的“荒唐”是哪一种,还以为他也知道了她和谢缈在檐上吹风看月亮的事。
她一时间,更窘迫了。
“今日就算了,明日起,你记得早些过来,”周靖丰接过砚竹递来的一碗茶抿了一口,“这楼里的书,你都要一一去看。”
戚寸心仰头望了一眼那些嵌在墙壁之间的木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各类书卷。
“这就怕了?”
周靖丰放下茶碗,又捻了块糕点慢悠悠地吃,“小姑娘,除了看看这些书,其它的,你还有的学呢。”
“我知道了,先生。”
戚寸心点点头。
“你已然错过了最佳习武的年纪,我这一身武学,你怕是无缘了。”周靖丰说着指向一旁正在喝粥的砚竹,“不过你也不用怕,你既是九重楼中人,你师姐砚竹自会护你周全。”
“再过两日,你师母也就到月童了,她也会指派两个会武的侍女给你。”
“师母?”
戚寸心惊诧出声。
周靖丰抬眼瞧她,“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个孤身的老鳏夫?”
戚寸心连忙摇头,“没有。”
“先生,我之前还不明白舅舅为什么那么笃定我能进九重楼,”戚寸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但那日我听先生的意思,您和他认识,对吗?是他跟先生说,让您收我的吗?”
“你是想问,我答应收你做学生,是不是因为裴寄清?”周靖丰一笑,花白的胡须微颤,“我是欠他一个人情,原本也在想着,要不要用此事来还。”
“是他在信中笃定,说你一定能过我的关。”
楼内明亮的光线照在周靖丰身上,他衣衫纯白,一身气度,“当年我抛出紫垣玉符,留下持紫垣玉符者可闯我九重楼的话实在是我一时的意气,这多年来,北魏与南黎之间摩擦不断,而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那些文人雅士,皆因此玉符挣来夺去,也不知多少人命丧九泉。”
“心有贪念,不择手段之人,死了自然无甚可惜,但其中被无辜牵连之人又当如何?就好像你一般,无端端被搅进这浑水里来,无法抽身。”
周靖丰的神情透出几分凝重,他轻叹一声,“若不让紫垣玉符一事尘埃落定,天下之人还要为它不死不休。”
“所以那日您才说,我来闯楼,也算解了您一块心病?”戚寸心恍然。
周靖丰点点头,又兀自打量她,笑着说道,“但你可不要以为,我真是看在他裴寄清的面子上才让你过关的。”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周靖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你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知,但你自有你的长处,白纸嘛,未经濯染,坦坦荡荡,这便足够。”
离开九重楼时,又是砚竹将戚寸心送至楼外。
戚寸心惦记着那天砚竹给她的酥糖,还有刚刚那颗珍珠,她发现砚竹喜欢金银首饰和这些漂亮的珠子宝石,就干脆将自己发髻间的步摇摘下来,斜插在砚竹的发间,“师姐,真漂亮!”
“还有还有,”戚寸心把自己布兜里油纸包裹的各种糖果都拿出来塞到砚竹手里,“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糖,可好吃了。”
砚竹笑得开心,伸手又去摸戚寸心的脑袋。
戚寸心摘了步摇又被她摸脑袋,发髻散散乱乱,可她也不计较,只朝砚竹笑。
回到紫央殿内,戚寸心才发现谢缈已经回来了。
“你被打劫了吗?”
少年坐在廊上翻书,抬眼瞧见她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发髻间一件饰物也没有了。
“我都给师姐了。”
戚寸心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少年也不翻书了,伸手去拨弄她的头发,“我赶着回来叫你起床,可你却去九重楼了。”
他语气有点闷闷的。
“你走的时候也没叫我呀。”戚寸心望着他。
“是你睡太沉。”
他的手指穿过她乌黑柔顺的长发,目光却停在她鼻梁上的那颗小痣上。
也许是忽然想起那个在檐上相拥的夜晚。
“我们看月亮看出风寒的事连先生都知道了,他还说我们荒唐,缈缈,以后我们别……”
戚寸心话说一半,却忽然被少年捧起脸,只是那么一瞬间,他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鼻梁殷红的小痣上。
她一下大脑空白,连自己要说什么也忘了。
脸颊烫得厉害,她看清他那一双微微弯起的眼睛,她一时间呆愣愣的,反应过来后,她猛地转过头,果然瞧见廊下有几名宫娥正朝这边望过来。
她的脸红了个透,羞窘得不行,拿起桌上的书就去盖他的脸,“缈缈你做什么?”
少年一低头,书便落在他膝上。
“只准你这样,我就不可以吗?”少年有些羞怯,又疑惑地问她。
“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她撇过脸。
“我是跟你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