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又冬没想过自己会误打误撞发现到这些。
昨晚陪宣辞在医院一宿,因为事发过于突然,梁又冬来不及洗澡、还穿着昨日上班的西装,回来拿些生活必需品又匆忙赶回医院陪伴宣辞。
一早趁着宣辞还在睡时回家一趟,想着回去路上买碗粥给宣辞当早点。
褪下穿了整日而发皱的西装,换上舒适的便衣,梁又冬又巡视了一遍屋内,看是否有缺漏东西,他带了几本宣辞常看的书籍和笔电。
后来想到宣辞睡不太惯医院的病床,昨天半夜一直睡不太安稳,不停辗转翻侧的,不如带颗家里的枕头,看能否睡好一点。
他找出装枕头的塑胶套,打算将宣辞平常睡得枕头塞进去,意外摸到枕套里夹带的硬质物。
他下意识伸手进去摸索,想宣辞大概是放些香包之类的助眠用品,没想到一拿出来──是他和夏知那日找也找不到的东西。
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夏然的笔跡、宣辞翻译的中文单字解释都刺痛了梁又冬的双眼和心。
线索逐一被串连在一起了,原来早就有跡可循。
他搜寻安乐死的资料,宣辞震惊害怕的眼神、小心翼翼询问他对安乐死的看法⋯⋯从来都不是惊讶他找这些资讯,而是害怕他发现了什么。
害怕他发现夏然至死都不曾说出口的巨大秘密。
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万万没有想过,这辈子绝对想不到──夏然曾经申请过安乐死。
夏知摀住嘴,已泪流满面,她尽力不让自己情绪崩溃;魏宇听完瞠目结舌,久久不能自己。
而宣辞看着自己极力隐藏的秘密被赤裸裸摊开在眼前,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难看,他全身紧绷僵硬地坐在病床上,看着纸张上夏然潦草的签名笔跡,不发一语。
「你是因为这件事情加重药剂吗?」梁又冬轻轻地问,语气轻柔到让人心生惧意。「⋯⋯夏然对你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忘记身边关心你的人⋯⋯你为什么可以⋯⋯那我呢?」
夏知上前去拉了梁又冬的手,想阻止梁又冬不要再说下去了。他恍若未觉,挣脱了夏知的箝制,继续说道,语气温柔却显得咄咄逼人:「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想过我看到你昏倒在浴缸里的心情吗?⋯⋯夏然去世影响就这么大,所以你现在也想跟着他一起去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啪一声,一道清脆巴掌声划破了这窒息紧张的气氛。夏知红着眼,脸上全是泪水,她站在梁又冬面前,大声哭喊道:「梁又冬,你闭嘴!你疯了吗?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宣辞现在是病人,你不准这样跟他说话!」
梁又冬摀着被夏知打得左脸,难以相信自己挨了一个耳光;魏宇呆坐在一旁,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回过神,魏宇赶紧上前拉住夏知,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们有话好好说⋯⋯」
「是他不好好说!」夏知大声反驳,怒视着梁又冬。「你凭什么这么说夏然和质问宣辞?」
梁又冬:「⋯⋯」
「好了、好了,宣辞没被吓到吧⋯⋯」魏宇一边好言相劝,一边转身留意宣辞的状况,惊呼道:「宣辞!」
两人闻见魏宇焦急地呼唤,纷纷往床上一看。
从方才都默不作声的宣辞不知何时脸上已无血色,像是呼吸不到空气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冒了一身冷汗、不停抽蓄颤抖着,一副随时要昏厥过去。
夏知第一个反应过来去按下呼救铃,没多久医生和护士便纷纷赶来。两名护士强按住宣辞的臂膀,调整好姿势,医生大声唤着其他护士赶紧拿镇定剂和所需药品,场面顿时十分混乱。
其中一名护士见三人还呆站在原地,怕影响到救治工作,语气急促地拉着他们到外头等侯。
「麻烦亲友先去外面等候!」
而三人被请出去时,他们听见医生一边救治一边严厉谴责道:「病患情绪已经够脆弱了,你们干什么还要刺激他?是嫌事情不够糟,想让他死吗?」
「⋯⋯」
一个你知道就好小知识:部分国家安乐死需符合目前医学无法治癒的伤残疾病,然而部分国家允许在「自身无法承受」或「情况并未改善」的人申请。
所以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如果通过流程被判定核准,是能接受安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