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那间雅舍，里头的摆设简单大方，却不嫌朴素单调，从盆景、布帘、掛饰等等，都看得出是经过精心摆设而呈现出一种恬淡雅适的氛围。

离朔不由自主朝里头走近，发现在壁上还掛了一幅画。

「那是……」他上前观望，待仔细一看，才赫然发现──那是他画的画！

漫无边际的漆黑之中，只有一弯明月静静洒落着柔和银光，朦胧的光线之中，似乎还存有一抹身影，脸容是模糊的，只有那对眼睛──乾净纯粹，澄明透亮，明明该是冷情淡漠，却溢满了深深柔情。

漫天玄黑，一弯柔银独悬。

无尽幽钝，一丝和光静落。

闃寂万籟，沉眠生灵。

只管洒落无限温柔似水，

轻浅透净，澄明璘珣，

在梦中。

那是他用「煦光」的名义卖的画……怎么会……

「寂煦说，这是唯一一幅题有小朔写的诗。」

寂夜不知何时已来到离朔身后，低沉的嗓音悠悠在离朔耳边盘旋。

「为什么……」离朔此刻心情很是激动，感觉肚里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将之化为任何实体词句。

「先前小朔不是提出要搬离寂府嘛，这是我为小朔佈置的院落。」

这些都是……寂夜为了他而佈置的？离朔微微睁大了眼。

「包括……那幅画吗？」

「嗯。」寂夜说：「那首诗……我很喜欢。」

「你……你这个……真的是……」离朔怎么样就是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转过身子直直望着寂夜，眼色佈满挣扎。

寂夜只是微笑：「之前我到北方去见我爹娘……他们都很喜欢你。」

离朔闻言大惊：「你和你爹娘提起我？」

「我娘还说很想见见你。」寂夜笑，逗得离朔有些不知所措。

「你没事和你爹娘提起我做什么？况且……」离朔先是羞赧，再来突然矇上一层阴鬱，他淡道：「况且，我也要搬出寂府了，不是吗？」

寂夜听了没有接话，他先是深深望了离朔一眼，接着走上前，一把将离朔拥入怀中，他在离朔耳边轻声低喃：「小朔……不要走。」

『不要走。』

离朔感觉自己视线愈发模糊，嗅着寂夜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他才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地渴望听见从寂夜嘴里说出挽留的话……

离朔轻声问：「为什么不走？我有什么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吗？」

「我喜欢小朔，我希望能和小朔一起生活，我不要小朔离开我身边。」

寂夜的声音听起来好真切：「相信我好不好？小朔，相信我。」

『相信我。』

离朔静静依偎在他的怀里，持续了好一阵子的沉默，最后，他终于开口：「我是不是一辈子都拿你这个傻瓜没辙呢？」

「小朔……」明白离朔话里的意思，寂夜激动地抱着离朔，忍不住唤道。

「傻瓜。」离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