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淑听到慕容泫这话,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遇到她的男人没有一个不为她的美貌倾倒,但眼前这男人说的话,显然对她没有那个意思。
如狼似虎的鲜卑士兵上来抓住她两条隔壁就往宫室哪里拖曳,高玉淑听得懂鲜卑话,但她之前险些被这浑身腥膻味道的鲜卑人侵犯,忍不住尖叫起来。
少女的尖叫带着浓浓的哭音,但凡心里有一份怜香惜玉的心思,听着都会不忍。可惜在场的这几个都是才从战场上下来的,个个都带着一身的煞气,看到血都不眨眼,更别提只是女人的哭泣了。
“待会你到大殿上来。”慕容泫说完,和身后的人走了。
慕容明方才把高玉淑瞧得仔细,他正想说话,结果兄长就要走,他冲着秦萱眨眨眼,也不管她有没有看到跟在慕容泫身后走了。
秦萱只是一个中郎将,手下几百人,比百夫长之类的要好上不少,但和将军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没有慕容泫的话,她是进不了高句丽王居住的大殿。
说是大殿,其实也是主殿。丸都城多山,四周是山,地势很高,根本不适合建造大型的宫室。不过看起来还是不错,至少像那么一回事。
秦萱进去的时候,慕容泫正在和几个将军说话,“如今高句丽王已经跑了,把老母和妻儿都丢在丸都城内,我已经派人去传唤高句丽王过来投降,不过照着这人的性子,恐怕十有八、九是不敢前来。到时候少不得要派人前去捉拿,高句丽境内地势复杂,派人出去少不得又要花费很多力气。”
“这又有何难?属下愿意前往捉拿高句丽王!”慕容明玩心重,听到要去捉拿高句丽王回来,立刻精神满满。
慕容泫看了一眼他,“你这性子去对这只老狐狸,别被玩的团团转就不错了。”
“将军怎么会知道属下会被那老小子玩的团团转呢,就算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难逃猎人的弓箭,属下一定会将这只狐狸带过来见将军!”
“其实……”裴敏之沉吟一二开口道,“如同将军所言,高句丽境内山林甚多,地势复杂,高句丽人对此地甚为熟悉,要是高句丽王有心躲避在崇山峻岭之处,恐怕就算折冲将军有勇士骏马,也不能将他擒获。”
“那你说要怎么办?”慕容明看到裴敏之这么说,心下不服气,“如今丸都城都已经破了,王城已经是我们囊中之物,甚至他的妻子儿女和老母亲都已经成了俘虏,高句丽已经亡了,他还能躲到甚么时候?”
“……”裴敏之手中的塵尾放在胸口上,面上带着清浅的笑,好似慕容明说的那些话就是小孩在发闹骚。“高句丽这个地方不适合戍守。”他说着,用塵尾的玉柄在面前的案几上画了一个大致的高句丽地图。
高句丽曾经奉南边的晋国为正朔,宫室中的器具装潢也都是浓重的汉风,正好让裴敏之来画画。
“现在主逃民散,潜伏于山谷,一旦大军撤回,就会重新集合,仍然是一个大祸患。不如……将高句丽王之父的尸体发掘出来,囚禁王母牵制高句丽王。”
发墓掘尸,秦萱听到裴敏之这话吓出一身冷汗来,这样的法子粗暴见效,但汉人信奉的是人死之后入土为安,这么个做法,实在是阴损了点。
“要不要将这个计策送到大王那里,让大王来定夺?”慕容祁不知道慕容奎是真的要灭了高句丽还是让高句丽苟延残喘,他问慕容泫。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高句丽此处不便戍守是真的,我们也没有时间和高句丽人玩猫捉老鼠。”
大军在外,粮草等物上的花费,就可以说是日费斗金,所以才会放任手下的士兵去抢掠。士兵们解决了他们自己的粮草和战利品,那么接下来上面花费的就少了。
“那么将军的意思是……”慕容祁想到了慕容煦,慕容煦的心思随了慕容奎,对兄弟们很是防备,要是这一次慕容泫自作主张,到时候慕容煦说不定就到燕王面前告状了。
“就照着常住的意思。”慕容泫低头想一会道,“高句丽王既然能够把母亲和妻女都抛下,想来也是惜命的。就算用他阿爷的尸体不把他逼出来,也能在高句丽的脸上狠狠踩上几脚。”
慕容泫从来不在乎这后面所谓的伦理道德,这年月,谁讲究这个,谁死的越快。
“另外,将王宫中的所有珍宝立刻搜集起来送往龙城。高句丽这么多年,宫里头的宝物倒是挺多。”说着慕容泫就笑了,下面的将军们也跟着笑,“告诉手下的人,禁止抢掠的军令晚些才下。”
听到这话,众人是明白慕容泫话语中的意思,长久占领着丸都城显然他是没这个打算,但是要把丸都城留给高句丽人,慕容泫同样也不会。
除了兵乱之外,还有甚么能够彻底将一座城池摧毁么?
“过两三日派人发掘王墓,拖着老高句丽王的尸体绕丸都城三圈,后一同送往龙城。”
说完那些事,慕容泫笑了笑,“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这两日可以暂时的松快一下。”
说罢,让慕容明等人都去休息。
慕容泫瞧见秦萱也转过身去,立刻叫住她,“秦萱留下来。”
慕容明闻言侧手看了一眼她,目光里带着些许不解。慕容祁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将他给带走了。
原先议事的那些人走了之后,偌大的宫殿就真的空荡了下来。宫室内算不上整齐,王城攻破的时候,许多宫人和奴隶想着四处逃跑,有不少人顺手捞了一把老东家的东西。反正高句丽王都自己跑了,谁还去管原先那么多的尊卑和禁忌?自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
于是这会大殿之中那些摆设东倒西歪,甚至还少了一半的,简直不要太多。
“你和那个女人怎么遇上了?”慕容泫屏退左右,殿内就只有秦萱和他两个人,两人已经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说话自然是不用那么拘束着。
秦萱大大咧咧在他面前坐下来,“不过是路上遇见了,随手救人。”
“那样子也不用你救,”慕容泫说着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袖口,“那个王女看上去似乎很有信心自己能够活过来呢。”
“一个小女孩和她计较这些怪没意思的。”秦萱道。她原先的意思就是救那个女孩子出来,她没办法改变现状,但见一个救一个,也算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了。
“你啊。”慕容泫摇摇头,“要不今日你就住在这宫里好了。”
“啊?”秦萱听了这话,差点吓一大跳,“这合适吗?”
“有甚么不合适的,这城里乱糟糟的,恐怕也没有几个有那个心思集合回营,索性让他们抢饱了再说。”慕容泫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摊开,指腹缓缓摩挲过她指腹上的老茧。
他也是习武之人,知道这些老茧其实都是平日里练功练出来的。骑射这些功夫必须日日练习,落下一天,说不定就会退步。秦萱手上的老茧,看来也十分用工。
“……”秦萱知道这个是必须的,她看向宫室里头的铜灯,铜灯原先是个宫人样式,或许是太乱或者是其他缘故,宫人头上的发饰不知道被哪个敲掉了,只留下头发。
慕容泫瞧见秦萱看着那边的宫灯出神,他伸手过去,想要将她揽在怀里,和他曾经做过的那样,结果两个人都是一身的铠甲,能够抱在一块就怪了,他只得作罢。
“怎么了?”秦萱瞧见他手放在肩膀上,如今两个人都一身铠甲,再做这么亲密的动作看上去很是奇怪。
她想起男人在交战之后,就恨不得抱个女人,有人分析说是因为生物在交战之后急切留下自己后代的本能。
秦萱不知道慕容泫是不是这样,她眼角抽动了两下。男人还真是麻烦,时不时就有火气,“这个在这里不妥吧?我也不能在这里待久了,上次那回倒也罢了,这次还这样,回头那些人的舌头就停不下来。”
男人比女人更爱好八卦,一张嘴说起来简直比一千只鸭子还要吵。
“等你做到了将军,他们就不敢说了。”慕容泫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他们要是这么喜欢嚼舌根,恐怕也活不长。”
“你啊,杀气还真是重。”秦萱摇摇头,“我每天不是在你面前晃么,不必这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说起这个,秦萱就觉得十分奇怪,她做了中郎将之后,没有像以前别能在慕容泫面前晃来晃去,但他只要有命令,她还是能到中军大帐里头去,只不过每次都不长罢了。
“不够。”慕容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