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湍急迅猛,二人离初上岸处已经不知道有多远了, 四周一片黑暗,不知何处。黑暗中,前方幽幽射下一道光,敖宴便直向着那束光冲去。
哗啦!
蓝鳞巨龙一跃出水面, 化作人形,横抱起落下来的年轻人。
敖宴打量一圈, 见这里是一个简陋的石室, 石室中央是四四方方的水面, 他们正是从这里上来的。
石室里没有装饰, 却有簇状的炎晶和火明石。刚刚水底看到的光, 就是这些宝石发出的。石室连着长长的走廊,越往深处晶簇越多,看不见尽头,因为已经被晶丛堵住了。
同样的,这地方温度也不低,水汽蒸腾湿热,压抑而沉闷。
火泽秘境里,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咳咳咳!怀中的虞长乐猛地呛出几口水,揪住了敖宴的领子,醒了,却还不甚清明。虞夏!敖宴道,虞长乐漆黑的睫毛沾到一起,带着水珠,颤抖着,热
虞长乐难受地呢喃了一声,更加用力地抱着敖宴。
仅仅是这样抱着,敖宴都能感觉到他体温高得不正常。敖宴眉头紧锁,把虞长乐轻轻放到地上,看到他左肩上衣料已经撕裂了,一道鲜红的伤痕印在白皙的皮肤上。
伤口不仅像擦伤,还更像是烫伤,周围一圈都沾着粼粼金粉。敖宴脸色冷了下来,这是被火明石灼伤的,虞长乐中了火毒。
火明石的母体是一种焦红色的石头,传说是妖火凝聚而成。被未脱离母体的火明石伤到,火毒就会进入血液。
好在虞长乐的伤口不大,火毒还不严重,以自身的灵力应该能够化解。只是,过程会很难受。
我好热难受死了!虞长乐烦躁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奈何这里的岩石也是燥热的,他便又一头撞进敖宴的怀里,把人扑倒了,好凉快
敖宴:
他手肘撑地,全身都僵硬了。按理说,趴在他身上是他的好友,还是个男的,不该产生任何旖念。但敖宴看着虞长乐湿淋淋贴在身上的衣服,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紧。
在之前给他渡气的时候,敖宴心思完全是清明的,现在一回忆,却是暧昧至极,他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唇,回忆起那柔软温暖的触感,仿佛也被虞长乐的体温传染了似的,脸颊蓦地烫起来。
起开,坐好。敖宴沙哑道,推开了虞长乐的肩膀。
虞长乐脸在他胸膛上滚了一遍就在装死了,闻言抬眼看他,道,可是我热。
语调茫然,还隐约带着三分委屈。火毒比醉酒还要烈,中毒之人血里都仿佛带了烧红的刀子。如果虞长乐是清醒的,他绝不可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敖宴本该推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一错,指尖扫过了虞长乐薄红的眼角。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虞长乐半垂的睫毛,和如用罗黛描过一般、长而上挑的眼尾。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蒙着一层水雾,瞳孔都聚焦不清了。
你坐好,我帮你运灵。敖宴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柔和,耐心和虞长乐讲道理。
虞长乐似乎是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但一时半会想不清,坚决道:不要!
敖宴扶额道:行。
他黑着脸思量一番,把扒在他身上的八爪鱼撕下来,自己变成了龙形。
成年东海龙族,正常的龙形威风霸气,能把这间石室整个撑塌了。于是敖宴刻意缩小了体型,把虞长乐整个圈到了怀里,尾巴卷着他的腰。
凉快了吗?敖宴恶声恶气地问道。
没有回应,虞长乐又陷入了昏迷,面露痛苦,看来火毒正与他的灵力发生激烈的冲撞。
敖宴仗着他听不见,又骂:麻烦精。蓝龙身上的鳞片闪烁起微光,帮助调息,引着火毒往外走。
虞长乐意识时明时暗,只觉得自己像一片快烧起来的叶子,被清冽的凉水包裹着才没有燃火自焚。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反反复复。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虞长乐才完全恢复过来,但已经累得睡着了。
谢谢宴宴他困得不行,嘀咕了一句就闭上了眼睛。
敖宴恢复人形,脱下衣服把虞长乐打包起来,免得才解了火毒又受凉。他盘腿坐在一旁,忽然伸手捏住虞长乐的鼻子,被睡梦中感应到呼吸不顺的麻烦精一巴掌拍开。
虞长乐睁开眼睛,火明石柔和的金光照耀在眼前。
他撑起身子,艰难地把敖宴的鲛丝衣从自己身上剥下来。这袖子被打了个死结,敖宴对自己的衣服可真不够客气的。
终于醒了?敖宴一身雪白里衣,抬眼看他。
虞长乐昏迷过去的记忆都模糊不清,隐约记得好像在水下时,敖宴嘴对嘴渡了口气给自己。随着他回想,记忆里的唇齿纠缠好像愈发清晰起来,自己意识模糊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醒过来,立刻觉得脸上发烧。
他强自镇定,道:真的,麻烦你了。
敖宴别开视线,道:你也知道。他接过衣服站起来,重新披上。
沉默。他们两个人好像都想谈一谈这古怪的氛围,却又都不约而同地不开口。
虞长乐静了半天,才问:这是哪儿?
空气一松,虞长乐总感觉敖宴也松了口气,回到了当前最重要的话题上来,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间石室一看就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长廊的形状也不是很工整,斧凿粗陋,看起来像个临时的落脚处。
虞长乐想了想,回:会不会是沈家开采火明石留下的?
火泽秘境是沈家的,沈家的火明石自然会从这里开采,而开采中会留下通道。但虞长乐很快又否认了猜想,道:不对,不是沈家。
的确,这里开凿的痕迹很新,就像近几十年才出现的。但最说不过去的就是,如果是为了开采,那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晶簇?
长廊里的火明石比之前在岩窟里看见的任何一块都大,散发着华美夺目的光彩。晶簇也全是自然生长的形状,一看就知是无人问津的。
而且
虞长乐道:看样子,是先有了这石室,后才生长出的晶簇。
那可就太诡异了。这间石室是谁修筑的?走廊尽头又会有什么?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敖宴点点头,看向虞长乐,声音很轻,你猜,这几天的奇怪之处,会不会与此有关?
敖宴指的是,本该两天就结束的论武,到现在已经快五天了。要么是外面出了问题,要么是秘境本身出了问题。
虞长乐心中一动,立刻会意。
四天时已经有杀人事件发生,这帮天资过人、却心性幼稚的年轻人一起被关在密封的秘境里,会发生什么是完全不可控的。
原本似乎只有等长辈突入救援一个办法,现在却忽然多了一条路。
当然,他们还不能确定两者之间的关系,贸然探查也是个很冒险的行为。
可出去一样很危险,虞长乐已经杀了两个人了他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居然已经沾了两条性命。
想到这里,虞长乐猛地道:对了!阿苓和明华呢?
不用担心。敖宴道,他们之前一直和我在一起,沈钰已经换了衣服和欧阳苓一起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