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有什么存在了十九年的东西在崩塌,有一双眼睛在讥讽的看着他。笑话!
虞长乐捂住脸的手慢慢颤抖起来,耳边鸣声一片,就在此时
虞长乐。
他回过神来,一片深蓝色的衣角映入眼帘。敖宴皱着眉看他:你怎么了?这些人在吵什么。
世界重新清晰起来。
没什么。虞长乐疲惫地摇摇头,勉强笑道,你通过了?
嗯。我是第二个,阿蓝是第三个。敖宴眉头皱得更深,你是不是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东西?你是不是白痴?那都是假的。
不那是真的。虞长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喃喃道,那都是真的!
怎样都好,我不想收他!中年男子拂袖站起。
女先生也抬高了声音:自华!学生面前怎能如此失态?当今人间因人族无知,而对妖类多有歧视。难道我映鹭书院也要犯这等错误?
白胡子老头道:这一届学生里,有无相染苍,有东海龙族,半妖又如何?
谁说我要做学生?阿蓝嗤笑,传音到每个人,你们人类有话说陪太子读书,我不过是来陪他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教我?再者,映鹭书院不是包容并济么?你们是要打自己的脸?
白胡子老头被啐,也不动怒,依然笑呵呵。
其余先生也在劝阻:是啊,自华,你今天是怎么了?
不要动怒。
自华先生被几方质疑,几度欲言又止,最后才道:好!退一万步说,这些都能接受。但你们难道还看不出,他长得像谁?
这句话不啻一道惊雷,一下子把虞长乐炸醒了。他猛然抬头道:什么意思?你你知道我的父母?
几道视线都落到了虞长乐身上,可他却顾不得这么多了,推开敖宴冲到那位自华先生面前,我父母到底是谁?
章自华!上一辈的情绪,你何必又带到孩子身上?更何况当年那位女先生站起来。
章自华与虞长乐的眼睛对上,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满是急切,清晰地倒映出他的面容。这让他愣怔了一下,却掰开虞长乐的手,不再透露一个字,而是转身道:收一个学生,要我们全部通过才行。我自愿弃权,退出表态。
这就是退让一步的意思了。又有一个先生弃权了,女先生则是蹙起了眉,低声却激烈地和旁边的先生争执着什么,一时私语声一片。
敖宴面色冷了下来。
虞长乐心中混乱无比,心渐渐沉下去,却又无比焦灼地想知道,他的身世究竟代表了什么。他看向一旁蹲坐的阿蓝,阿蓝知道吗?
是不是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被隐瞒着?
我过去的十九年究竟算什么?
我进不成映鹭书院了?
那,师父怎么办?
他在梦舟的记忆里,曾经有过这样的情绪。而现在,他又感受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怒。
忽然,虞长乐感觉到有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敖宴的手心很热,把虞长乐带到了自己身后。虞长乐听到他说:映鹭书院欠我东海龙族一个人情。
此语一出,满堂皆静。
中年男子脸色难看,女先生率先笑道:当年确有这一回事。
泽流君请讲。白胡子老头甩了甩拂尘,道。
龙族比起其他天灵妖,更为亲近人类,所有的天灵妖中也甚少有龙族这样以一整个家族为单位、常与人类交游的;
普通百姓亦是将龙族奉为祥瑞,东海龙族更是地位超然。
当年欠下人情,映鹭书院曾答应会满足龙族嫡系子弟提出的一个要求。
敖宴开口,便是要用这个人情了?
虞长乐看着敖宴的侧影,听到他淡声道:现在我要你们还我这个人情。
他是我的朋友,我要他与我在一起。
虞长乐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蓝衣少年不容拒绝的侧脸。他又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的朋友。
接下来他们又说了什么,虞长乐根本没仔细听。
这是敖宴第一次说,他们是朋友。他们是因意外才相识,不得不一起同行,虞长乐虽然嘴上总去调侃敖宴,但他一直以为,敖宴心里是不把他当朋友的。
尽管敖宴没说过,但虞长乐看得出,这位东海二太子是独来独往惯了的,自由自在行走天地。只因一场意外,二人才不得不同行。
那么他是不是敖宴的第一个朋友?
就如定海神针,虞长乐翻涌的心浪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还有挥之不去的焦灼,但却也涌上了些许暖流。
其余考生也陆陆续续地到达了山巅。几位先生带着敖宴似乎要去什么地方再谈,敖宴回过头,口型道:没事。等我。
虞长乐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怎么了怎么了?先生呢?阿苓终于跑出了无念长阶,怎么人都走了!虞公子,你脸色好差啊。是在无念长阶里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虞长乐道:算是吧。
山顶上人越来越多,考生们围作一团窃窃私语,剩下来的先生维持着秩序。沈明华还没有到,不知是不是最后一个。
那位女先生拉住虞长乐的手,笑道:好孩子,随我来吧。叫我浣纱先生就好。
去哪儿?虞长乐见只拉了他一个人,不由问。
浣纱先生面容沉静端庄,看起来三十多岁,我见你便心生爱惜,所以便带你提前离开。
她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眼中露出与气质不符的狡黠:待会其他人还要再听六桃先生说一大段呢。浣纱先生看向白胡子老头。
先生
不要问我。浣纱先生打断了虞长乐,该知道的,到了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虞长乐看到她目光中的柔和和慈爱,默默点了点头。
她引着虞长乐来到一间小室,和门童打过招呼,取了一块白色玉牌和一本书给虞长乐:这玉牌代表你在书院的身份,凭着这块牌能进一些秘境,但也不可乱跑,当心危险。这本册子你拿去看着,了解些情况。
小室里燃着袅袅香烟,与浣纱先生十分相符。虞长乐坐着,二人都不说话,浣纱先生则闲饮着茶水。
浣纱先生看看天色,道:六桃也快结束了。我这便回去了。
虞长乐问:敖泽流君,什么时候回来?
别担心。很快的。浣纱先生笑了笑,出了小室。
一小童领着虞长乐走上了山道。
这座峰云雾缭绕,山体里嵌着许多玲珑的房舍,竹制的走廊和阶梯连接其间,凸出许多石头或竹子的平台,犬牙交错,别有趣味。
一道涓涓细流九曲八弯地自上流下,淌过竹筒与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