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笙起先并不能相信,如今听她娘亲口说出,她怔了一下,半天不知该作何言语。
趁着蒋瑶笙还缓不过神来,徐昭星清清嗓子又道:“那个,瑶笙啊,娘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啧啧,才把世事看清,咱们以前的日子过的实在太糟心。娘觉得亏欠你,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才好。想了这么些天,娘决定要变一变,换个活法,你看可行?”
这话其实就是个铺垫,给昭娘的忽然变身,做个看起来合理的说明。
徐昭星编起瞎话来,没有一点儿压力,就是自称“娘”时,差点儿咬到自己。
不过,说上个几回,倒也顺当了。可见,人的脸皮,越练越厚实。
蒋瑶笙到底不傻,懵了片刻,终于想过味来了。
她娘这是……真要转性?
她不太敢相信,其他的就不说了,只说她娘最坏的一个毛病——窝里横啊!被她大伯娘欺负也就算了,还被她三婶娘拿捏,在她这个女儿面前,却是说一不二,不论理,也不知道是被谁惯出来的坏毛病。
蒋瑶笙不表态,可眼泪不争气,想想这些天的糟心事情,说句真心话,她本已经妥协了。
还能怎么办呢?她总不能真的不管她娘的死活。谁知竟有这突如其来的转机。
她默默地抹了把泪,还是闷声不语。
徐昭星看明白了,这是不相信。
唉,连亲娘都不相信,可见昭娘这个娘做的有多糟糕。
徐昭星抬眼将蒋瑶笙瞧了个仔细,小姑娘个头是真不低,但瘦啊,也就是那双腿被粉色的襦裙遮了个严严实实,那要是露出来,标准的筷子腿一双,绝对跟营养不良似的。
像蒋家这样的勋贵世家,即使没有册封,却也不曾削侯,不缺吃不缺穿,还瘦的话,八成是因为长期缺乏安全感思虑太多的缘故。
徐昭星也不指望一次就能把好感度刷上去,但实打实摆出了诚心。她叹了口气:“得了,你就甭操心了,既瞧不上,咱就不愿意,娘总不至于委屈了你。”
蒋瑶笙终于有所松动,却还是半信半疑:“那三婶娘那儿……”
“我来说。”
“娘你……我的意思是三婶娘是个难缠的,娘你该心知肚明。”
徐昭星嗤了一声,“难缠怎么了,我还怕她不成!”
顿了一下,假装没有看见蒋瑶笙疑惑的神情,徐昭星抿了口茶,又道了一句:“死都不怕,还怕她!”
蒋瑶笙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不已。
——
又不曾下过定,就是口头上也从没将话说死过,徐昭星可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的自有人在。
三夫人余氏带着心腹婆子,越过分隔西院和中院的暖春门,又过了回形长廊。
这个时候,徐昭星才得到报信,蒋瑶笙顿时一惊,面上的神情既像是见了鬼,又像是见了什么叫人反胃的东西。
已经分过家的弟媳,带着人直接到了二嫂的家里才差人来报信,可不仅仅是忘记或者熟稔而已。这还间接说明,做弟媳的从不把二嫂放在眼里,还有这个弟媳是个情商有点低,又嚣张的个性。
其实徐昭星来这儿的第一天,余氏伙同洪氏像是约好了似的,前后脚都来看过她。
就是那会她情绪比较激动,没正儿八经和她们过过招而已。
现在想想,尽管两个人惯会装腔作势,但大嫂和三弟妹比起来,很明显三弟妹是个聒噪话多的。
俗话说,“反派都死于话多。”徐昭星凝神思索,喃喃低语。
“娘,三婶娘的爹是武将出身,两个哥哥亦在朝为官,虽说品级不高,但如今的蒋家连那样的人家都惹不起,你万不可冲动干出……”蒋瑶笙听的糊里糊涂,那个“死”字却格外的叫她惊心,她“腾”一下立起。
真正的*oss都是最后出场,忍不住先跳出来的仅仅是小角色而已。毕竟还不太熟,徐昭星暂时还不打算给蒋瑶笙这样的教育,她笑出了声,摇了摇头,特地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她道:“你且安心。”
好容易劝走了蒋瑶笙,徐昭星四平八稳地坐在紫檀榻边,一边饮茶,一边等着余氏的到来。
☆、第三章
怕吗?慌吗?
笑话!
无故到了这陌生的地儿,不过就是才来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压根就没怕的影儿,难不成还会怕那些软刀子来软刀子去?
其实仔细想想,她这一手的牌并不算很烂。
没有丈夫,总好过于有个陌生的丈夫,若还带着娇妾成群,那才叫糟心。
想想这个女人睡完了那个女人睡,你还得把他当天当地当大爷,我呸!滚一边儿去!
旁的不说,只要有她徐昭星在,肯定不会让蒋瑶笙嫁给那样的男人。
余氏是属于人没到声先到的类型,徐昭星先听见了一声清脆的“二嫂”,这才瞧见一袭赭衣挺了进来。
余氏已怀胎六个月有余,听说没怀胎之前就是丰腴的类型,现如今六个月的怀相竟和八个月差不离,就连脸盘看起来也略显浮肿。
从西院步行到中院,最快也得个两盏茶钟的时间。
而从徐昭星接到报信起,她等了足有两刻钟的光景。
也是,这是余氏的第三个孩子,头两个都是姑娘。也就是说,三房唯一的儿子,并不是嫡出的。
余氏一心想要拼出个儿子来,对自己的身孕自然看的要紧,就是心里再急,也会走走歇歇,先保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