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安心养胎吧,不用惦记外面的事。”
在宫门外分开之前,宋氏嘱咐虞宁初道。
虞宁初笑着应了,再与宋湘小两口告别,由宋池扶着上了马车。
端王府里人少事少,非常清静,在虞宁初随时可能生产的这个节骨眼,无论外面有什么谣言传言,都传不到她的耳中。
府里的郎中每日早晚都会给虞宁初把脉,确保母子俩都无虞。
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初十,又轮到宋池休沐了。
早上夫妻俩都赖了床,人醒了,只是不想起来。
虞宁初靠着宋池的胳膊,有点担心:“你说这孩子,该不会十五那日出生吧?”
宋池把玩着她的头发:“十五怎么了?”
虞宁初嘟嘟嘴,七月十五是中元节,因为要祭祀亡者,民间常有人管这日叫鬼节,怎么听都不吉利。
宋池笑道:“那都是无知之人的说法,最早的时候,七月半乃大吉之日,因为在秋收之季,百姓于这日祭祖并非为了怀念祖先,而是拿出五谷杂粮孝敬祖先,祈求祖先保佑子孙年年丰收。你想,人人都在庆贺秋收,高兴还来不及,与鬼怪有何关系?这孩子真能在七月半出生,那是他的福气,说明他一辈子都不会挨饿。”
虞宁初不知道宋池说的是真是假,但宋池侃侃而谈的语气,十分令人信服。
既然宋池不介意,虞宁初也就不在乎孩子到底哪天出生了。
七月十二这天早上,宋池刚离开王府,虞宁初的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她慢慢地坐到椅子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种短暂的抽痛前几日也发生过,她以为要生了,整个王府都紧张地筹备起来,阿谨还派人去请了宋池回来,结果根本就没有要生,弄得虞宁初怪不好意思的。
这一次,虞宁初耐心地数着,确定抽痛的规律对上了产婆所说的产前阵痛,虞宁初才让微雨去请府里预备的两个产婆过来,并且交待微雨,先别急着去请王爷,据说生孩子要生好几个时辰,也许黄昏的时候宋池回来,她还没生呢,请早了还耽误宋池的差事。
三夫人、宋氏都来了,陪着虞宁初在院子里慢慢走动。
虞宁初也觉得这会儿躺着阵痛更疼,站着还舒服些。
每隔两刻钟,她会躺到产床上让产婆看看宫口开了多少,可能周围人多分了心,虞宁初觉得好像还没过去多久,其实已经晌午了,宫口开了四指。
“王妃好福气,开得这么快,约莫再有一个时辰就能生了。”产婆扶着虞宁初在床上躺好,接下来就不要走了。
一躺着虞宁初就觉得时间变得煎熬起来,只是她不擅长叫长辈们担心自己,无论多疼,她都尽量忍着。
宋池得到阿谨的消息匆匆赶过来时,疾步跑到院子,却只见丫鬟们在外间候着,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随着他距离产房越来越近,终于听到了一些人语,但还是没有她的声音。
微雨从里面出来,要去水房端水,一抬头就看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王爷,平时清风朗月的王爷,这会儿脸比蒸包子用的面还白,怪吓人的。
“殿下不必担心,王妃快生了,您在外面安心候着就是。”微雨下意识地安慰道。
宋池无法安心候着,继续往里走。
宋氏听到声音出来查看,让他先去换身常服,手脸脖子洗干净了再进来。
宋池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一切,终于来到了虞宁初身边。
虞宁初的鬓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刚刚她并没有听见宋氏交待宋池的话,也就不知道宋池已经回来了,才忍下一波疼痛,突然看见宋池,两汪泪水便下雨似的滚落下来。
宋池怔在原地,在她面前从来游刃有余的男人,突然也有了不知所措的一刻,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不知道该怎么减轻她的痛苦。
“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冷静片刻,宋池坐到三夫人让出来的小凳子上,握紧虞宁初的手道。
她的手在抖,疼了抖,忍的时候也抖。
宋池紧紧地握着她,知道她不能浪费力气说话,他主动给她讲今天都察院才流传的一件趣事来,说是有个官员的妻子也怀孕了,怀的是第二胎,夜里妻子如厕,官员贪睡没有管,妻子在里面叫他他也没有听见,直到被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吵醒,原来他的妻子发动太快,如个厕的功夫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邓大人说,他的妻子一直因为此事埋怨他,他一气之下,就给孩子起了“阿臭”的乳名。”
虞宁初不信,趁不那么疼的时候问:“你胡编的是不是?”
宋池笑道:“我为何要骗你?你若不信,等咱们孩子摆满月酒的时候,我请冯大人一家过来。”
虞宁初还想再说,产婆喜道:“开了开了全开了!王爷先出去吧,别分王妃的心!”
虞宁初也不想让宋池看见自己使劲儿的狼狈样子,撵他出去。
宋池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外面。
外间与内室明明只隔了一堵墙,宋池却觉得他与虞宁初隔了千里万里,他想去想一些好消息,她与孩子都没事,可脑海里冒出来的全是让他浑身发冷的一幕。
产婆们一声接一声的鼓励与指点听得他越发焦躁,宋池开始在外间转来转去,什么少年老成什么权臣威严,在这一刻全部离开了他,剩下的,只是一个才刚刚二十二岁正盼着爱妻幼子平安的年轻男人。
“生了生了,王妃快收劲儿!”
几乎产婆才喊完,一道中气十足的嘹亮婴啼便传了出来,那哭声之响亮尖锐,连宋池这个亲爹都觉得刺耳,却也高兴,孩子长得好,才会哭成这样!
“哎呦,小郡主可真有力气,铜盆都差点踢翻了,不愧是皇家的千金!”
宋池情不自禁地笑了,女儿,这一胎原来是个女儿。
可是宋池马上又担心起来,力大无比的女儿,难道脾气随了妹妹?
罢了,随妹妹也好,傻是傻了点,舞刀弄枪的不会有男人敢来欺负,若像虞宁初,再遇到个他这样的,女儿就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