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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莫测的命运,轻轻一推,让在广阔的海面上各处飘荡的小船,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里,相逢了。
大风穿过了空旷的城楼,吹得四人的衣衫都猎猎作响。
上空的光被水波滤成了一晃一晃的光斑,明明灭灭地映在了尉迟兰廷的脸上。
方才出手帮宓银时,只是尉迟兰廷的顺手之举。
而此刻,看清了来者是谢持风,在短暂一刹的错愕后,尉迟兰廷的目光陡然阴沉了下去,冷冷道:“怎么是你?”
月落剑被击退了,回到了其主手中,反射着刺目的太阳光。
谢持风与尉迟兰廷两人相对而立,桑洱浑身僵硬,被宓银挟持着。三点之间,形成了一个扁扁的三角形。
她身后,宓银口吻一喜,一副看到同伙的模样:“你出来得正好!这姓谢的臭修士是来找茬的!赶紧把他弄走!”
桑洱:“……”
宓银和尉迟兰廷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什么时候结成同一阵线的?
还有,为什么相比起尉迟兰廷,谢持风看到对方时居然没有一点惊讶?
仿佛早已预料到,在归休城里,或迟或早会碰见尉迟兰廷。
桑洱的眼光迅速逡巡了一圈,突然间,醍醐灌顶——
谢持风说过自己是来寻人的,这么多天,他也确实没进过溯回莲境。
难不成,他就是奔着尉迟兰廷而来的?!
因为谢持风上次眼睁睁看着她和尉迟兰廷一起走了,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找到尉迟兰廷,就能找到她。所以,他应该是打探到了尉迟兰廷在这的消息,才会来的吧?!
果然,谢持风的视线在尉迟兰廷身上逡巡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想见的人。他蹙起了眉,忍不住问:“桑……冯桑在何处?”
尉迟兰廷冷笑了一声。
他平生最厌恶有人觊觎自己的东西。
而眼前这个姓谢的,却一直不肯死心,狗皮膏药一样,追到了归休城。
在切断银丝当夜,桑桑到底是怎么离开被结界封死的客栈的,他至今还找不到答案。还有,切完银弦后,她偏偏就那么巧地落到了谢持风的手里……
一桩接着一桩,在难以入眠的深夜,尉迟兰廷辗转反侧时,早已控制不住痛苦与怀疑,怀疑每个环节,或许都有谢持风的参与。
更重要的是,桑桑身体崩坏,正是从谢持风身边回来后的事——尉迟兰廷很快想到了那个将她和谢持风绑在一起的魔族法器,便会忍不住去思索,会不会就是因为谢持风拖延了解绑的时间,才会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载不稳灵魂?
若是不彻底解决此人,今后,对方怕是会一直不死心地跟着他。
即使桑桑回来了,也有可能会再被姓谢的夺走。
尉迟兰廷捏紧了魄焰的手柄,慢慢生出了几分嫌恶与杀意。
那比女子更加鲜妍的红唇一挑,缓缓道出了一句冷酷无比的话:“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
话音还没彻底落下,一道长鞭就猝然挥出。谢持风反应极快,闪身退避,还没站稳,就见狠戾刁钻的鞭影再度逼近!
宓银的双眼闪出了兴奋的光芒,蠢蠢欲动,也想加进去。但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的架势,压根没有她加入的空隙,“轰隆”的一声,灵力击碎了廊柱,底下的百姓惊叫纷纷,逃窜开来。
宓银转念一想,她何必掺和。还不如站远一点。
哼,尉迟兰廷和谢持风打得两败俱伤才好,那她就更容易拿到尉迟兰廷手里的那具牵丝人偶了。便二话不说,往桑洱的背上拍了一张符,背起她,往远处跑去。
本来她抓这个女人,只是想气一气谢持风的,但不知怎么的,越看就越喜欢,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如今是真的想顺道把人弄回行止山了。
桑洱:“……”
草,这剧情似乎更熟悉了。
被颠簸中,桑洱勉强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不会是想带我回家吧?”
“美人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宓银一边跑一边回头,嘻嘻一笑:“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桑洱:“……”我还不清楚你的本性吗?!
那厢,谢持风正全力应对尉迟兰廷,余光瞥见了宓银正偷偷带走秦桑栀,瞳孔一缩,怒道:“放开她!”
为了阻挡宓银,他不得不分神去追。一瞬间,身上就多了几道血痕,闷哼了一声。
尉迟兰廷也察觉到了他对那个女人的保护,冷笑了一声,咬牙道:“谢大剑仙,你自己的风流事都还没处理干净,就来肖想别人的人了?!脚踏两船,你忙得过来吗?!”
宓银听见背后冷风,发现谢持风追上来了,慌忙躲开。然而她所站之地,却恰好是一处摇摇欲坠的城墙石栏,身子往后一抵。桑洱成了个夹心饼,后背撞到石墙,忽然,感觉到了后方一空。
桑洱:“……”
人不该,至少不能这么倒霉吧?
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迅速成型,下一瞬,她就失了重,直直地往下坠去!
谢持风目眦欲裂,立即扑来拉她。但比他更快的,却是一道疾影。
尉迟兰廷手里的魄焰,猛地挣脱了他的手,鞭子手柄卷住了石柱,另一端急速抽向桑洱,却没有发生将她劈成两半的惨剧,反而是柔顺而不失力度地迅速在她腰上卷了几道,缓下了她坠落的冲势!
这一幕落入了尉迟兰廷和谢持风眼中。因为极度的错愕,两人同时僵住了。
只是,魄焰虽然护住了桑洱,她还是免不了会因惯性而冲向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