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206节(2 / 2)

这张脸确实就是十七八岁时的秦桑栀的翻版,就连耳垂上的红色胎痣,也和原版一模一样。称得上是精准复刻了。

桑洱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其实,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裴渡,她也心烦了好一阵子。

听系统说,这种招魂术比尉迟兰廷那种要复杂得多。在魂魄被召回来时,有可能会出现记忆缺失的情况。而且,她目前还不能离开裴渡和伶舟独活,也算是受制于人了。

之前,她是被捉到了铁证,没办法了,才会破罐子破摔,和谢持风、尉迟兰廷说那些话。如今换了个场子,她自然还是想有所保留,不会主动摊牌,免得把其它的路子都堵死。

所以,在犹豫了一下后,桑洱决定利用这种招魂术的缺陷,进可攻、退可守,只将裴渡视作她收留过的一个门客,假装双方决裂的那部分记忆还没回来。

先维持着这样的状态,等到这副身体稳定下来了,才另做打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敲门声。敲完了,还等了几息,才开门。

这可稀奇了,以前开门喜欢用脚踹的人,如今也讲究这些礼仪了。

裴渡端着做好的晚饭,走了进来。尽管竭力平静,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的气息缓慢而有些发抖。

桑洱站在窗边,斜阳在她的身侧笼罩出了一层柔和又虚幻的光,听见了开门,她转过了头,乌黑的眼眸看他。

裴渡的喉咙微微发紧,仿佛是近乡情怯,咬紧牙关,才能止住战栗。可担心她会摔倒这个念头,还是胜过了一切的顾虑,他还是迅速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小声说:“我扶你吧。”

他伸出了手。可在碰到桑洱前,手又缩了回来,先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几下,那是一个未经思考的动作——似乎在潜意识里,他自卑于自己的脏,觉得贸然去碰,会弄脏她。

桑洱看了他一会儿:“好。”

她将手递给了他。裴渡的眼眸微微亮了几分,近乎于小心翼翼地搀着她,来到了饭桌旁。

桑洱坐下,捧着碗,看了一圈,这几碟小菜,几乎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当她在看菜时,裴渡就站在旁边,直愣愣地看着她。

这九年来,这样一个家常的场景,早已在他的脑海里重演了无数次。

那时的他,对此不屑一顾,还会偷偷地耻笑她笨,对仇人好。

到了后来,他却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回到她还愿意对他笑、会给他夹菜添饭的时候。

而当这一刻成真时,比起欣喜若狂,他更觉得不真实,伴生着浑噩而缥缈不踏实的恐惧感。

桑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素菜,发现裴渡还跟一尊门神一样,站在旁边,没有坐下来的意思,抬眸:“你不坐下一起吃吗?”

第135章

裴渡没料到她会让自己坐下,似乎有点受宠若惊,含混地点头,“嗯”了声,就拖开椅子,坐了下来。这个坐姿,相比起以前的他来说,真是乖巧得过分了,甚至有点放不开的束手束脚。

桌子上只有一碗饭,是给桑洱准备的。裴渡面前放了一个瓷碟,上面放了三个有点干瘪的馒头,他低着头,抓起了一个,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嚼了半天,才干咽了下去。

席间气氛很安静,桑洱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但她饭量不大,吃了约莫半碗,就搁下了筷子。

见状,裴渡似乎有点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你不喜欢吃这些吗?”

他撑着桌子,霍然站了起来:“我再去做,很快就好了……”

“不用了。”桑洱喊住了他:“挺好吃的,我只是没什么胃口而已。”

裴渡一怔,就闷闷地点了点头,重新坐下,将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三两口吃完了,就将手放在腿上,指尖紧扣住了裤子的布,终于咬了咬牙,紧绷着肩,艰涩地开了口:“你还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吗?”

逆天而为的术法都要浮出代价,在过去那九年多里,无数次因为肚子而躺在床上,痛苦无力地蹬腿、抽搐时,他都是靠着想象她复生的模样来撑过去的。只要她能回来,要杀要剐,或是怎么样都好。但从刚才醒来开始,她的反应太平和了,根本不像还记得过去那些事,也忘记了他们是如何决裂的。

伶舟确实说过,她的魂魄刚被招回来时,有可能会记忆错乱。她的表现,很符合伶舟的预判。

本来已经做好了要被她迎头痛击的心理准备的裴渡,仿佛踩进了棉花里,不知何时,就会一脚踏空。对心理上的折磨,也多出了一分不确定感。

伶舟这几天不在行止山,无法揪着对方一探究竟。可他已经等不下去了,他迫切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的记忆确实有点混乱。不过,我还记得,你是我留下的门客吧。后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解散了家仆。”桑洱蹙眉,拿起了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热茶,停顿了一下,那双乌黑明润的眼睛看向了裴渡,说:“我生了病,你带我过来这里治病。就是这样吧。”

裴渡有点茫然地听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但这阵茫然过去后,却有一阵钝钝的疼意,透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想弓起身体去抵御。

那些无法和解的部分,她都忘记了。回避了一切可能有的冲突。

但这也意味着,在她心里,那四年美好的回忆,也随着恨意一起淡化了。

于她而言,他不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门客”。

爱也好恨也好,全都被洗去了痕迹。

酝酿至今的忏悔和思念,不再有机会说出来。和尘世最大的维系,仿佛也被剥夺了。

饭后,桑洱想透一透气,漱了漱口,走出了小木屋。

木屋后有温泉,前面用篱笆修了院子,院子里有一把秋千,盛夏已经到了尾声,初秋快冒头了,天色却还是很明亮。山中的蝉鸣少了很多,小鸟柔软的叫声清脆悦耳,间或传来了一两声拍翅声。

桑洱望见树下有一张藤编的美人椅,正好可以看到山巅上的夕阳,打算去坐一坐。裴渡见状,亦步亦趋,紧张兮兮地跟在她身边。那么短的一小段路,他都好像担心她有闪失。

桑洱坐到美人椅上,眺望着山间远处的景物。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娇嫩的“啾”声,一只圆滚滚的、通身蓝紫色羽毛的小鸟落在了她的膝上,胸口有一撮雪白的毛,歪着脑袋,两只黑漆漆的绿豆眼,好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