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58节(2 / 2)

桑洱眼皮一抽,辨了下方向,直奔侧院。越往那边去,喷溅在围墙、植物叶片上的血点就越密集,看得人头皮发麻,极为不安。

侧院的门果然已经打开了,桑洱跑了进去。借着暗淡的月光,她看到了走廊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已经没了气息的女人,其身下漫出了一大滩暗红粘稠的血,侵染进了石头缝隙里,细白痉挛的手指上,还扣着一把滴血的剪刀。想必就是袁平蕙了。

桑洱不敢多看,越过尸身,疾步进入房间。

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如今变得非常凌乱,椅子被推倒了,杯盏、纸页落了一地。桑洱环顾一周,看到书桌底下,有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小小身影,脱口而出:“兰廷!”

尉迟兰廷的气息微弱欲断,稚嫩的小脸苍白如纸,额上涌出了一颗颗豆大的冷汗。即便处于昏迷中,那紧皱的眉心,仿佛也在无声地诉说着他被母亲刺伤的迷茫和痛苦。

桑洱蹲在他身边,大致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心脏就直往下沉。

尉迟兰廷胸口这道刺伤,也太深了。

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桑洱早就知道尉迟兰廷有此一劫,可他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很多。

除了胸口的刺伤,尉迟兰廷的双手还有不少剪刀划出的抵抗伤,失血颇多。

因为这个世界是修仙背景,沉浸在里面久了,就会觉得,哪怕一个人没了半边身体,只要吊着口气,护着金丹,也能活下去。

其实不是的。

修仙大能也会伤重不治。更何况,尉迟兰廷年纪太小了,他没有修为,更没有金丹。

以桑洱当过医者的经验来看,这几乎是……无法再治好,只能等死的伤势了。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正牌女主救得活尉迟兰廷,是因为有备而来、有金手指。这么看来,也许外部力量能帮上忙。桑洱立刻打开了系统商城,翻了几页,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这不就无计可施了吗?

系统:“宿主,其实你不用在商城找,可以救尉迟兰廷的东西,一早就在你的手里了。”

桑洱愣了愣:“你是说我的妖丹?”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

郎千夜曾经将自己的半颗妖丹喂给了桑洱的一号马甲——昭阳宗青竹峰的“桑洱”。一号马甲因此解了蛇毒,也结出了金丹,但身体也被妖丹改造了,不再是纯粹的人类,疗伤极慢。

未来的尉迟兰廷,似乎没有遇到这样的困扰。他的身体里,应该是没有妖丹的。

“不,不对,应该不是妖丹。”桑洱锤了锤自己的太阳穴,电光火石间,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是伶舟的心魂?”

江折容就是被心魂救活的例子。据江家的仆人所说,他被救活时已经断气两天了,不管怎么看,情况都比现在的尉迟兰廷严重得多。

所以,虽然桑洱身体里的心魂很少,但借来治愈尉迟兰廷,却未必不行。

系统:“不错。”

之前,桑洱是打算等伶舟恢复意识后,才将心魂归还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桑洱只能立刻行动。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作为心魂的临时宿主,要把它取出来,不一定要自行插心。如果是普通人之间的转移,只需默念法诀,喂尉迟兰廷喝她的指尖血,就能转移这东西。

桑洱照着步骤做,掰开了小孩儿的嘴,挤下指尖血。法诀生效时,桑洱的腹部也开始发烫,但尚能忍受。金色的烟雾缭绕在血滴上,涌入了尉迟兰廷的唇缝和鼻孔。

心魂入体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尉迟兰廷那濒危欲绝的气息,竟忽然有了好转。仿佛有一股生的力量,在加快他最严重的那处刺伤的止血、愈合速度。桑洱抓紧时间,给他包扎了一下。

“咳……”尉迟兰廷难受地闷咳了一声,慢慢睁开了没有焦点的眸子,思绪依然沉浸在前一刻被剪刀捅进皮肉的痛楚里。片刻后,他才迟钝地注意到,自己身边跪了一个女人,脸色骤然变得青灰。

桑洱怕他迷迷瞪瞪间把她的剪影认成袁平蕙,一乱动,又扯到伤口,连忙开口:“小兰,是我,别害怕!”

这一次,桑洱没有刻意变幻声音,落在尉迟兰廷的耳中,嗡嗡作响,不太清晰。不过,会以“小兰”这个名字来称呼他的,也只有那只叫桑桑的妖怪了。

这是她的人形吗?

因为屋中很暗,尉迟兰廷看不清她的面孔,只看到了一双仿佛吸纳了月色、非常明亮的眼睛。从她剪影的轮廓,也可以看出,她根本不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妖怪,而是少女的年纪。

昏昏沉沉后,意识恢复的这一刻,身体的痛觉也成倍地回涌。尉迟兰廷仰头,嘶哑地呻吟了一声,泪珠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小兰,我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时间不多了,你一定要好好地听我说。”桑洱搂着尉迟兰廷单薄的肩,虽然很不忍心,但还是清晰地告诉了他残酷的现状,没有一点隐瞒:“你的母亲和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个关着你们的男人,尉迟磊,他一来,看到这个情况,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想活下去,就必须装成你的妹妹,才不会被杀。”

尉迟兰廷那双盈满了泪水的眼眸一颤,浮出了点点血丝,秀丽的脸庞爬满水痕,狼狈又扭曲,喃喃着说:“尉迟磊……我要杀了他……”

“我知道,所以你更要活下去。”桑洱有点揪心,握住了他的手,说:“你和妹妹差了两岁,身材不同。长大以后,男女差别会越来越明显。所以,我会教你如何缩骨,装成女孩。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记住。”

因为事态紧急,缩骨的方法早已经由系统传入了桑洱的脑海里。就跟拉筋一样,缩骨是一回生、两回熟的,第一次的滋味自然极为难受,就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关节都被卸开、整个人从里到外被重建了一次。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在空气里响起。尉迟兰廷疼得眼前发黑,脊背反弓,身体痉挛,冷汗直冒,下意识地咬牙,却感觉不到舌头痛。因为有一只手塞进了他的牙齿间,承受了他的咬合力。

虽然过程很痛,但效果也非常明显。几乎是一遍,尉迟兰廷就记住了步骤。同时,他的身形也在瞬间起了变化,活生生地瘦小了一个尺寸。

“好了好了,已经结束了。”桑洱的汗也湿透了两层衣衫,她一边哄着尉迟兰廷,一边将自己的手从他嘴里抽出,虎口已经被咬了一个深深的血齿印。但桑洱没空管伤口,搂着怀中的孩子,用大拇指擦去了他的眼泪,认真地说:“小兰,你要记住,不管你有多恨尉迟磊,在你还很弱小的时候,绝对不能逞一时之快而露馅。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你的妹妹。”

“……”

“缩骨的痛是短暂的。戴着面具、活在仇人的身边,才是真正的煎熬和漫长的考验。有些时候,你甚至会比打断骨头咽下血还疼。但不管再难,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攒着力量,直到可以一举扳倒敌人的那一天。”

命运的莫测之处,就在于它每一次的降临,都无声而浩大。没有预兆,福祸无常,不允许任何人提前演练。

往往,在你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已经被命运推到了一条陌生而孤独的道路上。没有退路,只能顺着它往前走。

尉迟兰廷眼皮沉重,体力正在不断流失,已经看不清桑洱的面容了。脑海中,却深深地印刻下了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