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试了试,无果,不忿道:“我也不行。”
“你也一样啊。”桑洱叹气,有点愁了。
根据原文的发展脉络,裴渡的武力值巅峰期,是在他二十岁后开启的。到了那时,画皮妖怪这个级别的小boss,于裴渡而言,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喽啰罢了。
但那是未来。
现在的裴渡,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就连董邵离身边的高手也可以重伤他。
不能指望十六岁的他可以轻松地杀掉画皮妖、带飞全部人,必须另想办法。
这时,裴渡开始观察起了自己身上的绳索,低头闻了闻,露出了一丝狐疑的神色。仿佛是为了求证什么,他忽然侧过头,靠近桑洱的脖子,嗅了一嗅。
几缕卷曲柔软的碎发落到了桑洱的锁骨上,有点痒。她忍不住微微后仰了些,问:“怎么了?有发现吗?”
裴渡喃喃:“问题应该出在这些绳子上。”
桑洱想起裴渡的母亲是魔修,又擅长蛊毒之术、偏门之道,传给儿子的东西,本来就特别杂。既然裴渡这样说,那么,这绳子十成十就是关键。于是,她露出了笑容:“太好了,只要找到灵力被阻遏的原因,就有了破除困境的方向,我们有救了。”
“姐姐,你这么相信我说的话?”裴渡看她一眼,戏谑道:“就不怕我信口雌黄,或者干脆胡来一通?”
“我知道你很聪明,懂得很多事。虽然平时爱说玩笑话,但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桑洱认真地说:“况且,你也没做过什么骗我、害我的事,我为什么不信你?”
裴渡笑容的弧度几不可见地凝固了下。
桑洱没有再看他的神色,动了动肩膀:“言归正传,这绳子有办法解开吗?”
“我没认错的话,这玩意儿应该用魔修的秘法炼制过。”裴渡盯着那一圈圈的绳索,说:“炼制以后,以血为引,就能在被束缚者的身上形成一个法印。在一定时间内,可以阻碍其使用灵力。等上面的力量消耗完了,就会自动解开了。”
“那要等多久才会消耗完?”
“因人而异。”裴渡想了想:“我应该会比你快一点吧。”
“怎么说?”
裴渡于是解释了几句。根据他的引导,桑洱闭上眼睛,让灵力绕着金丹转圈。在十息之内,灵力只转了一圈。
这意味着,在一天一夜后,她才会被自动解绑。
裴渡也试了一下。果然,他的速度比桑洱快得多,大约还有六个时辰就自由了。桑洱觉得,这应该是因为他是魔修,和这些邪物的属性相同,所以,适应起来也特别快。
六个时辰倒不算久。
问题是,他们已经等不起了。
桑洱有些头疼,在心中默默地梳理了一下。
周涧春的小厮是在大前天的中午来拍门求助的——姑且把这看做是“第一天”吧。
第二天,她和裴渡抵达蓟宁,在赌馆找到了跛脚五打听消息,晚上顺利地住进了常府。第三天的晚上,他们藏在常鸿光的书房床底,发现了邪祟的真面目。在第四日,天快亮时,一起跌进了密室,晕了大半天才醒来。
如今,时间已经走到了第四天的深夜。
六个时辰后,就是明天中午。那会儿,已经无限接近副本结束的死线了。
不能把通关的希望全压到最后一刻。万一副本超时了,那就完了。必须要想办法,加快脱身的速度。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桑洱的思索:“呵呵,你们终于醒了?”
桑洱和裴渡一起抬头。周涧春显然深受其害,一听见这声音,就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只见不远处,赵姨娘——不,应该说是附身在赵姨娘身上的画皮妖怪,从一片昏暗的长廊后走了出来。那艳丽的妆容仍在,神情却有几分狰狞:“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臭修士,终有一日会找上门来,坏我的好事。好在,我先前从一个魔修的手里拿到了这几段用秘法炼制过的武器,如今,果然派上用场了。”
顿了一顿,这妖怪似乎有些得意,忍不住嘲笑了起来:“当然,归根结底,你们只能怪自己太蠢了。本来我都没有发现你们是修士,是你们一窝蜂地自投罗网罢了,真是愚不可及啊!”
桑洱:“……”
大兄弟,你说归说,不要人生攻击还扫射全部人啊。谁又能猜到自己会遇到猪队友呢?
不过,这妖怪的表达欲似乎特别强,一出场就主动而详尽地交代了自己是怎么拿到这几条绳索的,真的很像一个长了腿的读背景机器!
俗话说,反派死于话多。说不定可以对这点加以利用,尽量拖延时间,以思考对策。
望见画皮妖怪正走向自己,桑洱不死心地在背后暗暗磨着绳子,嘴上开始故意提问,转移他的注意力:“常鸿光是你杀的吗?你和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让他死得那么离奇和痛苦?”
“不错。”画皮妖怪听了这问题,果然停下了步伐,十分痛快地承认了,面上染着一丝未彻底消弭的恨意:“但这都是他自找的!”
“什么意思?
“十年前,常鸿光被债主重伤,险些死在了郊野。我的姐姐好心救下了他,没想到,这却是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常鸿光伤愈后,假意感激我姐姐,其实早已看上了我们姐弟的妖力,偷偷找了两个臭修士,设下陷阱,谋害了我姐姐的性命,还将她的妖丹炼制成了补品!若非如此,他一个糟老头子,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一切!”画皮妖的五官扭曲了起来:“这还不够,他为了用禁术改命,竟还抓了我去充当祭品!虽然我在最后关头挣脱牢笼逃掉了,但妖丹早已缺损,连正常附身、修复伤口都做不到!”
当年,常鸿光与心术不正的修士合作,为了逆天改命,做了不少亏心事。在那会儿,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的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在之后的数年间,常鸿光的境况顺了起来,终于开始担心缺德事做多了会有报应。所以,他不仅变得十分忌讳鬼妖之事,还妄图通过做善事来给自己积德。这就是常鸿光多次捐庙、帮助过路之人的原因,还意外地博来了一个善人的美名。
但天理昭昭。此等损阴坏德之人,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三四年前,画皮妖怪终于找到了常鸿光。可惜,那时的他被受损的妖丹蹉跎了太久,已经快没全形了。别说是杀掉常鸿光了,就连站在阳光下也够呛。只能另谋他法。
桑洱想起来,岑苑曾说过,赵姨娘在三四年前生了一场重病,之后才得了梦游症,便恍然大悟道:“你附身到了重病的赵姨娘身上?”
这很像郎千夜当年做过的事情。借人类的身躯来做暂栖地,以恢复元气。
画皮妖怪冷笑了一声:“不错,这姓赵的女人当时病重将死,我就和她做了交易。我保她多活几年,她让我附身。”
但他没想到,因为他充当过献祭之物,在附上赵姨娘的身体后,竟没有办法完全融合进去,不得不露着一张鬼脸在外面。
赵姨娘醒来后,才发现梦中的交易确有其事,自己的后脑勺还多出了一张恐怖的脸。她本来就是胆小沉默的人,又知道常鸿光非常避讳妖怪神鬼之事,怕被他当成异端弄死,所以,根本不敢声张。
就这样,这个秘密被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