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洱一停。
丑时末,深山佛寺,幽寂西厢。黑夜里最安静的时刻,空气中,却响起了沉闷的摩挲声。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遮盖下,分不清方向几何。
一种毛骨悚然的直觉窜上了心头,桑洱坐直身子,环顾四周。
银电闪烁,窗纸上,黑影直摇,不知是鬼影还是树叶。
“轰隆——”
闷雷炸响。几乎是同一时间,桑洱听见了咔嚓的破板声,瞳孔猛缩,一只腐烂发蓝,尸斑片片,指甲尖长的手,从床前的木板下钻出!
她能看见这一连串的动作,但没有经过训练,身体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视觉。
好在,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腰被一只手勒住了,往后一拽。
那只本来要贯穿她心脏的尸手,指甲捞了个空,最后抓住了她的脚踝。
桑洱瞪大了眼,惊惧的叫声发不出来,在五脏六腑间冲撞。
草草草,居然是僵尸!
这只尸手的触感冰冷而僵硬,仿佛刚从湿冷的地狱爬出一样,一收紧,想将她拖进地底。
好在,这时,一道柔软的黑影卷住了这僵尸的脖子。“啪”的一声,空中弹出裂响,邪祟头身分离,尸手松开,落了地。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桑洱的脚踝已被印下了一个可怖的淤紫掌印。
这个世界的僵尸,不是那种全身僵硬、只能一跳一跳地前进的活死人。人死身腐,力大无穷,尖爪利齿,身有尸毒,见血则更加疯狂。更像是电影里的丧尸。
桑洱惊魂未定地低头,忽然看见了尉迟兰廷横在她腰前的右手,出现了一道血痕。
溢出的是乌色的血。
这是中了尸毒的表现。
是刚才捞她回来的时候被划伤的吗?
尉迟兰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色,抓起了她,离开了那张床,同时,反手就是一甩。
薄薄的门扇啪地拍飞,将外头几个黑影也打得横飞而出。月光一出,桑洱才发现,这间屋子的前院,竟已被密密麻麻、破土而出的僵尸包围了。
暴雨如注,它们腐烂的脸里吊着晃动的眼球,张大血盆大口,朝这边扑来!
这个数量……怎么可能?!
刚才在换尼姑袍的时候,桑洱悄悄查看过衣柜的位置,和她的房间一样,也有驱邪符。
即使清静寺底下那片乱葬岗的邪祟全爬出来,也断不可能无视别的活人,如同被指挥着一样,一致地朝着这里聚拢而来!
总不会又是她的体质在引邪吧?
系统:“如果你指的是刚才那具僵尸无视了男主、却来袭击你,那我会说,是的。如果你指的是你们被那么多僵尸包抄,那答案是否定的。你的吸引力还没强到这个地步。原文的你不在这里,同样的剧情依然在上演。”
桑洱:“……谢谢你详细的解答!”
若想从这里突围,最好的办法大概是御剑,毕竟僵尸是不会飞的。
想到这里,桑洱猛地反应过来,她好像从没细想过一件事——在原文设定里,尉迟兰廷的修为受到了尉迟邕的忌惮。
但是,来到尉迟家那么久,桑洱从来没有见过他佩剑在身。
在他房间里,她倒是见过剑。
可是,那剑身的长短,更像是十岁出头、初启蒙的孩子才会用的。给人的感觉是,尉迟兰廷以前用过,后来又弃了。
对修士而言,当剑修是最易大成、能走得最长远的康庄大道。
尉迟兰廷是不想修剑,还是有什么隐情,所以才半途而废?
短短的一瞬,桑洱的脑海里,闪过了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像一团棉线找不到头。
而在她身前的尉迟兰廷,已面无表情地一挥臂。
“啪!”
上一次,尉迟兰廷收得太快。这回桑洱终于看清了——他手里的果然是鞭子。
怪不得他手上的茧长的位置和用剑的人不一样。
淬了银的九节软鞭,如凶悍银蛇,卷住了一具僵尸的脖子,“咔嚓”狠戾地拉断。
横打扇出,撞飞了一行僵尸。
鞭随步换,收放自如。一时之间,仿佛也能守住这里。
只是,他握鞭的是左手。
果然,那只被划伤的右手,还是有影响的吧……
又一具扑上来的僵尸被打飞,砸烂了木桌,溅起了一块锋利的碎末。
尉迟兰廷一侧头,颊上被划了一道血痕。他好似感觉不到痛一样,用指腹揩了一下血,青丝半遮脸,又邪又美,像狂放的大妖,轻轻扯了扯嘴角:“聚邪阵……来得这么早,还真沉不住气。”
桑洱猛地抬头。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适时地汇入了一段补充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