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节(1 / 2)

徐凤年一手重重按下。

落剑八千!

一袖青蛇,剑罡如青龙出水,直扑地面上的拓拔菩萨。

拓拔菩萨一脚踏地,平地轰雷,身形拔地而起,其中一条金黄蛟龙气机率先冲向徐凤年。

徐凤年十八袖青蛇剑气,一袖接一袖。

拒北城城下,虽然几乎所有北莽步卒都高高举起盾牌,竭力抵挡当头而落箭雨,但是裹挟风雷之势疾速下坠的飞剑,仍是有十之三四一透北莽重盾、再透铁甲、三透身躯,当场将三千多名北莽步卒钉死在拒北城外。

更有两千余相对幸运的北莽蛮子被飞剑斩断肩膀、刺入大腿,或钉穿脚背,虽然性命无忧,但是战力受损严重,好不容易艰辛推进至城头下五十步的三座步军大阵,顿时溃不成军。

至始至终,拒北城一枝箭矢不曾下城头!

八千剑半数折断,依然有四千余柄完好无损,倾斜插入大地之中。

如同一座气势森严的剑阵,挡在拒北城与北莽大军之间。

这般耗费无穷气机的大规模御剑拒敌,在面对拓拔菩萨这种武评大宗师的情形下,必然要付出巨大代价。

先是声势浩大的御剑八千,加上十八袖青蛇。

对上蓄势以待且额外有十八条蛟龙护体的拓拔菩萨。

年轻藩王的十八条剑罡,果然被一尾尾金黄蛟龙纷纷击碎,虽然徐凤年的仙人抚顶依旧成功拍在拓拔菩萨的头顶,但也被后者一拳轰在腹部。

仅是身形摇晃的拓拔菩萨逆流而上,步步登天,一拳接一拳,拳拳击中徐凤年的格挡在身前的手臂,最后一拳更是直接破开徐凤年双臂,砸在脸面之上!

年轻藩王的身体如同白日飞升一般,瞬间消散在一片云海之中。

拓拔菩萨悬空而立,离地三百丈。

苍天在上!

第423章 衣衫如雪徐凤年

北莽左右两翼各五千骑的两名主将,几乎要失心疯了,他们能够以骑军身份参与攻城,捞取这种唾手可得的头功,虽说战功注定不大,可胜在轻而易举,远远不用像首拨三万步卒那么拼死推进到城墙下,然后豁出性命去蚁附攻城,作为两翼骑军,其实不过就是在马背上象征性进行多轮仰射,尽量帮助南朝边镇的那几支精锐步军压制城头箭雨,加上北莽本身就有弓弩阵地和两千多架投石车作为抛射主力,所以两支骑军根本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北凉铁骑早就摸索出一条规律,北莽蛮子的边军,是老爷军或是儿子军还是孙子军,只要看他们领军主将的身份即可,出身北庭的将领驻扎南朝边关,往往不会差到哪里去,但也绝对不会太高,故而麾下统辖兵马,往往是中游偏上的位置,以儿子军居多。一则是北庭大姓贵胄和大悉剔根本瞧不上眼西京庙堂,在那帮眼高于顶的草原大人物看来,恐怕除了黄宋濮、董卓柳珪这些大将军和持节令,就没有几个真正可以算是当官的人。再则皇帝陛下一直贯彻春秋遗民与陇关贵族共治南朝的策略,并不支持北庭大人物掺和到南朝。南朝本土将领的话,大抵上就按照家族品第的高低来看,以陇关豪阀子弟最为金贵,例如亲自赶赴流州老妪山战场的完颜银江,他那支完颜精骑就是南朝边线上的老爷军,无论战力还是装备,都首屈一指。然后便是陇关系势力以外的甲乙高门,同样在南朝军政根深蒂固,且往往对北凉各支野战主力骑军十分熟稔,不容小觑。

这两支骑军便是典型的南朝边关儿子军,家族祖辈早已暗中托关系走门路,好不容易依附了御驾亲征的太子殿下,这才获得这份近似于躺着捞功劳的待遇。

哪里能想到还没进入马弓射程之内,就各自碰到了两颗铁钉子,给扎得血肉模糊,心肝都疼!

两支骑军,出现将近千骑的巨大伤亡,结果一枝箭矢都没抽出箭囊,到头来连拒北城的城墙都没碰着,主将能不心惊胆颤?

拒北城最右侧战场,两人拒马。

南诏韦淼与东越剑池柴青山,两位中原宗师之前素未蒙面,自然更无交手切磋的机会,却配合得堪称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韦淼多以赤手空拳对敌北莽骑军,出手大开大合,极为干脆利落,每次出拳势大力沉,以至于往往一名冲杀而来的骑卒,会连胳膊带刀一起被崩断,北莽骑卒手中的那柄优质弯刀简直就像纸糊的一般脆弱。

而柴青山向来以剑术精妙剑气幽深著称于世,刚好与韦淼刚猛拳路相辅相成,这位剑道宗师很快便不去刻意追求气势如虹的杀招,多以挑刺两式杀敌,剑尖所吐剑芒长不过两尺,却已是如同手持五尺青锋,刚好能够站在地面上精准刺中北莽骑卒心口,亦或是轻轻斜挑骑卒脖颈,一柄长剑竟是始终不染猩红。

此时只见韦淼骤然改变先前一招半式便制敌于死地的凶悍拳风,或是以弧形走转的轻灵之势,或是以脚不过膝的趟泥行步,身形快速游走,拧腰摇身抖甲,每一次以肩顶背靠迎上北莽骑卒的战马,凭借金刚体魄,根本不顾及战刀劈砍,瞬间就能够将一匹边军战马撞得马蹄离地横飞出去,由于韦淼步伐急促,总能够在数骑之间见缝插针,虽然北莽有意识铺展开冲锋宽度,一下子拉伸出七八骑甚至十数骑并列的锋线,试图打破两位中原宗师一前一后的稳固格局,尽量不给两人转换气息的机会,可是韦淼随之改变的快进快退快打快收,仍是阻挡下了一拨拨的骑军冲阵,北莽骑军虽说已经意识到必须不惜以十骑百骑性命去换对手一口气,只求慢慢耗死这两位中原宗师,在这种险峻形势下,韦淼每次只去针对坐骑而不针对北莽士卒的出招,开始蕴含有巨大的螺旋暗劲,这就造就出一幅幅夸张荒诞的画面,许多北莽战马的飞掠方向,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有可能向两侧横飞,有可能倒撞而去,甚至有可能倾斜向上飞起,如此“庞大”的暗器,让北莽同一列骑军和后方骑军皆是防不胜防,极大程度限制住了北莽骑军快速推进形成两座包围圈的企图。

即使有一些漏网之鱼,想要越过韦淼向两侧绕弧包抄,柴青山自然不会刻板死守着你前我后的规矩,作为剑术冠绝离阳东南的一宗之主,当真以为老人的剑气只有两尺而已?

死了两三百骑,这支北莽骑军不愿退缩,更不敢怯战。

死了五六百骑,那名千夫长一咬牙,希望凭借车轮战拖死两名武道高手。

死了足足千余骑后,这名始终没敢亲身陷阵的骑军主将,已经杀红了眼,知道自己完全没了退路,一声令下,让麾下所有骑军一律弃刀!只靠往死里加速前冲,用战马冲撞那两人!

之后整整五百匹疯狂冲锋的战马,如同自杀于两位中原宗师之前,坠马北莽骑卒,只要没有当场昏厥或是毙命,皆是主动起身,抽刀厮杀。

天下精锐,悍不畏死,确实不独有北凉铁骑。

第一场凉莽大战,凉州虎头城,幽州葫芦口,流州青苍城,北凉边军人人奋不顾身,北莽士卒也同样轰轰烈烈而死!

第二场凉莽大战,从西域密云山口,流州那条北方廊道,老妪山战场,再到凉州关外左骑军对阵冬雷精骑和柔然铁骑,每一处战场,敌我双方,俱是杀得荡气回肠!

所以北莽一直坚信,只要打下北凉,就等于已经打下了幅员辽阔的整座中原。

而北凉也始终认为,真不是他们故意看不起什么中原精锐,什么两辽铁骑,只要是在那种易于骑军驰骋的广袤地带,一旦对上了大规模草原骑军,离阳军伍的脑袋再多,也不够北莽蛮子砍的。

在一场注定会湮灭在历史尘埃的围炉夜话中,坦坦翁笑问某位手掌朝柄的至友,若是惹恼了徐家,干脆造反,与北莽联手南下中原,到时候你我咋办,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你碧眼儿位列榜首,我桓温得榜眼?

那位当时在离阳朝堂如日中天的首辅大人,神色淡然给出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谐趣答复:只希望到时候咱们庙堂之上,衮衮诸公别都觉着殉国水太凉,悬梁家无绳。

桓温犹在那座庙堂之上,依旧是屹立不倒的坦坦翁,可在今年入秋之后,就已经逐渐淡出朝堂视野,几乎不怎么参加小朝会了,老人深居简出,愈发沉默,不愿与人言。

如此一来,首辅张巨鹿内心深处,对于藩镇割据的北凉徐家,到底持有何种看法,便更加不得而知了。

反正随着江南世族与辽东门阀在离阳庙堂的斗争愈演愈烈,某些两袖清风却肩挑道义的读书人,在太安城站稳脚跟后,便开始发出一些声音,语不惊人死不休,说那个叫张巨鹿的老国贼,不但专擅朝政,甚至还秘密勾结西北边军,故意养虎为患,以便自固地位。

这些人虽然暂时数量不多,但身份往往不俗,被视为空有一身学识抱负,却只能在永徽年间,被妒贤嫉能的碧眼儿领衔之张庐打压排挤,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便应当仗义执言,为苍生社稷说几句公道话。

一时间赞誉一片,文人风骨,道德宗师,一国栋梁。

这些已经鲤鱼跳龙门的读书人,或是本就生在将相公卿之家的名士,相比绝大多数的普通读书人,人数不多,但说话的嗓门最大,听众最多。

在这个祥符三年入秋之后,太安城庙堂最高处,甚至连跟西北徐家斗了那么多年的兵部衙门,其实都没有刻意隐瞒密云一役的惨烈胜利,加上之后通过两淮道驿路传至京城的流州老妪山捷报,以及陆大远部凉州左骑军的全军覆没,两淮道新任经略使韩林和节度使许拱,一字不差地据实禀报给了朝廷,但依旧很奇怪,整座太安城,从庭院深深的高门大户,到鸡鸣犬吠的市井巷弄,从头到尾都没有谈论此事,大概是因为前者不愿意说,后者听不到。

离阳京城的老百姓,至多听说了北凉徐家在流州那边打了几场小胜仗,在凉州关外吃了个大败仗,然后很快就要被北莽几十万大军围住了那座拒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