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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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骁坐入马车,马夫是那枪仙王绣的师弟韩崂山。

陈锡亮和小女娃很不见外地跟着进入车厢,徐北枳被留下进入凉州府城,跟随前往那座王府,他骑马而行,身边有几位气息绵长如江河的年迈扈从。马车突然停下,徐北枳突然见到北凉王掀起帘子朝他招了招手。

徐北枳坐入马车,谈不上战战兢兢,却仍是百感交集。

眼前这位驼背老人,跟黄三甲一起毁去了春秋大义,更被说成是硬生生折断了百万儒生的脊梁。

徐北枳实在无法想象人屠是一个与贩夫走卒谈笑风生的老人。

徐骁双手插袖靠着车壁,对这个故人之孙说道:“徐淮南的死,你不要记仇,当然,真要记的话,也是记我的仇。”

徐北枳屈膝跪地,低头道:“徐北枳不敢。”

徐骁笑了笑,“不敢?”

徐北枳背后青衫顿时湿透,一阵汗流浃背,语气却没有任何变化,始终低敛视线,缓缓沉声道:“徐北枳既然到了北凉,便一心为北凉行事。但若要说让我全无芥蒂,徐北枳并非是圣人,因此绝无可能。”

徐骁点头道:“这话实在,很好。”

徐北枳默不作声。

徐骁轻声道:“坐着说话,真说起来,咱们还是远房亲戚,以后喊我徐伯伯就可以了。”

徐北枳盘膝正襟危坐。

徐骁问道:“这次皇子赵楷远赴西域,不出意料,八百凤字营会剑阁与流沙河之间,在南北疆之间的咽喉之地跟他打照面。赵楷身边除了一名实力不俗的密教法王,还有两百精锐羽林骑兵,十六名御前金刀护卫。至于暗中势力如何,以北凉的眼线密探也没有挖出多少,你说这场截杀值不值当?就算成功了,利弊如何?”

徐北枳平静反问道:“敢问大将军在剑阁有多少策反将士?”

徐骁皱了皱眉头,轻声道:“策反?”

老人然后笑道:“就按你的说法好了,剑阁自古是边关一等一的重镇,其重要性在整个离阳王朝可以排在前十,守军总计有一万六千,步骑各半,八千步卒大多是顾剑棠旧部,也掺杂有燕敕王的部属。至于骑兵,此时三千骑,正好在剑阁以西地带,剿杀一股游匪。”

徐北枳继续问道:“其余五千骑能有多少可以紧急出关?”

徐骁说道:“一半多些,一样是三千兵马。但前提是有顾剑棠的兵部尚书虎符,用八百里加急传递至剑阁。不凑巧,通往剑阁的那一线驿路上,我有一些老下属,年纪大了,可能会让军情传递得不快。”

徐北枳摇头道:“我敢断言,有所动作的不会是这三千兵马,而是其余两千骑。因为就算顾剑棠肯下达这份调兵令,京城那边皇宫里也会有某位女子阻拦。”

徐骁皱眉道:“哦?谁有这份魄力。”

徐北枳淡然道:“赵家天子,更准确说来,是一心想要扶衬赵楷当上皇帝的韩貂寺。这位看似在大内逐渐失势的权宦极有可能会亲自出京。而且韩貂寺这么做,就意味着他要真正从皇宫里走下坡路。毕竟一个宦官明面上参与夺嫡之争,是皇家大忌,何况当今天子可不是昏庸之君,在尚未坐上龙椅前跟一个贴身宦官结交下的再大交情,也经不起如此挥霍,哪怕赵家天子心底确有想法让赵楷继位,韩貂寺也必然要让出位置。”

徐骁点了点头:“这个说法,说得通。”

一直抱着小丫头的陈亮锡低头望向相依为命的她,会心一笑。

她不知道陈哥哥在笑什么,只是习惯性对他展颜一笑。

徐北枳由衷感叹道:“就算世子铁了心要杀尽赵楷和两百御林军,恐怕也是一场后手不断的互相螳螂捕蝉。”

徐骁突然朗声大笑,指了指陈锡亮,然后对徐北枳说道:“你们两个,大致上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还是有些小区别。”

徐北枳没有看向陈锡亮。

陈锡亮也没有抬头瞧徐北枳。

一位是北院大王徐淮南寄予厚望的孙子。

一位是原本连报国寺曲水流觞都没资格入席的寒士。

“一如豪阀女子,即便中人之姿,自有大家气度。需从细处小心雕琢,祛除负傲,方能慢慢见天香国色,渐入佳境。”

“一如贫家美人,虽极妍丽动人,终究缺乏了天然的富贵态。需从大处给予气韵,开阔格局,才可圆转如意,媚而不妖。”

听潮阁中隐晦顶楼的一张书案案头,摆有一张宣纸,一位国士临死之前写有徐北枳陈锡亮二人的寥寥评语。

徐骁轻声说道:“你们遇见凤年,比遇见我的那几位读书人,都要幸运得多。”

徐骁轻轻笑道:“以后北凉就要辛苦你们了。创业守成都难,万一真要由守成之人去打拼新的江山,就更难了。”

陈徐二人同时愕然而悚然。

徐骁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罕见的落寞,“入城以后,你们先替凤年去坟上给一人敬酒。他生前对你们二人都十分看重,别让他失望。”

“这个人叫李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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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骑士在不属于驿路上的偏僻小径上轰然而至。

袁猛蓦然瞪大眼睛,视线瞬间炙热起来,这名常年被同僚嘲笑的武将,此时甚至连握枪的手都在颤抖。

为首一骑是极为风流的公子哥,只是那张本该玩世不恭才对的英俊脸庞上,有着八百白马义从都感到陌生的肃穆英气。

左手腰间佩有一柄短刀,右边有一柄长剑。

第二骑是那黑衣赤足的人屠次子。

如今北莽离阳谁人不知龙象军?谁人不知万人敌徐龙象?

第三骑是那被称为离阳王朝军中战力可排前三甲的白熊袁左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