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2 / 2)

小和尚吴南北不知何时出现在白衣僧人身后,忧心忡忡道:“师父,明天师娘又要下山啊?”

白衣僧人一脸认命道:“去吧去吧,反正钵里也剩不下几枚铜钱了。”

笨南北老气横秋叹气道:“东西下山几次后,这会儿再跟师娘挑脂粉都只挑死贵死贵的了,以后可怎么办啦?”

“你怎么醒了?”

“刚做梦跟东西牵手了,结果她敲了我一板栗,就醒了,唉。喂,师父你打我作甚?”

“除了牵手还做啥了?”

“没啊,就牵手,要不还能做啥?”

“真没有?出家人不打诳语,千佛殿这么多菩萨罗汉可都看着你呢!”

“呃,除了牵了下手,我还跟东西说我喜欢她……”

“难怪要挨打。”

“师父,老方丈说你是罗汉第三尊无垢罗汉转世,佛经上说这位菩萨没有妄惑烦恼,怎么你总是被师娘和东西说长了一张苦瓜脸呐?”

“大主持还说你是佛陀最后一名弟子须跋陀罗尊者呢,在佛临入灭涅磐接受训诫而得菩萨果,听着挺厉害,怎么也没见你智慧博学无碍辩才?不说寺里和山下,就说我们茅屋才四个人,你吵架吵得过谁?”

“唉,老方丈对谁都喜欢说好话,被夸实在是没啥好高兴的。”

“师父,要不你教我下棋吧?”

“为何想要学棋了?”

“东西在山下求师娘买了两盒棋子,可师娘不会下,东西说下不过你,就只能跟我下了啊。”

“我闺女天下第一聪明,可这学棋嘛,实在是悟性没那么惊才绝艳,说不定也下不过你,到时候师父的铜板又浪费了。”

“没关系,我让她呗。”

“笨蛋!让棋你能让几局?”

“一辈子呗,反正等我修成舍利子就行了,算算其实也没几十年。”

“好吧,师父也有些年没摸棋子了,你去把棋盒拿来。”

“现在?我哪敢去东西房间啊,还不得被打死,我又不敢跑,万一跟以前那样跑到碑林里,东西找不到我咋办?到时候师娘盛饭的时候又只给盛半碗。”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还修什么佛。”

“师父,这话不是山下儒家圣人的警世名言吗?”

“这样吗?”

“千真万确!唉,以前总听寺里方丈们说你在十年一度的莲花台讲经论道很厉害,连那些士林鸿儒和道门真人都佩服,看来也是吹牛。师父,你私下给他们铜板了?”

“放屁!师父的私房钱不都是你师娘盯着吗?”

“那屋后头那《龙门二十品》石碑下头的陶盆,不是你前两天你才刚让我埋下的吗?”

“哈,南北啊,今天月色不错。你在这等着,师父去拿棋盒。”

“……”

片刻后,白衣僧人拿着两盒棋子以及一座东西让小和尚砍树制成的粗糙棋墩,师徒两人在千佛殿中席地而坐,白衣僧人对那棋线歪歪扭扭的棋墩翻了个白眼,弃之不用,而是以手指在地板上刻出纵横十七道,殿内地面由特殊材质的石料精心铺就,世人谓之“金刚镜面”,曾有上乘得道剑士以利剑砍下都不曾砍出痕迹,因此那一百零八清晰脚印才分外显出入圣神通。小和尚吴南北对师父手指画线并没有什么惊奇,只是哭丧着脸道:“师父,大主持还好,其他方丈肯定要跟我说几天几夜的佛法了。”

白衣僧人一脸无所谓道:“让他们叨叨叨去。”

小和尚悲愤道:“可他们不乐意跟师父你叨叨叨,就只揪出住我不放啊!”

叨叨叨,是这寺里古怪一家四口的独有口头禅。

白衣僧人置若罔闻,瞥了眼十九道棋墩,咦了一声,略作思量,拍手大笑道:“妙极,可惜没酒。当年师父跟你一个老流氓下了两盘平局,分别是十五道与十七道,他气呼呼放狠话说若是十九道,师父我就不是他对手了。不过看当时情形这流氓不太愿意第一个提出十九道棋盘,笨南北,可知道是谁首创?”

“好像是徐凤年的二姐,叫徐渭熊,这名字大气。东西羡慕了很长时间呢,埋怨师父你当年取名字一点都不上心。呵,其实我就觉得东西这名字才好听,这话就是不敢跟东西说。”

“又是徐凤年这兔崽子!师父回去得在账本上记下他几菜刀!”

“师父,你现在每天都记刀,徐凤年以后真要来寺里,我咋办?我是帮东西还是师父你啊?”

“你说呢?”

“这会儿先帮师父,到时候再帮东西。”

“南北,师父以前真没看出来,你原来不笨啊。”

“可不是!”

“不笨还是笨,等你哪天不笨了,东西就真不喜欢你了。”

“啊?师父你别吓唬我啊,我会晚上睡不着觉的!明天可没精神给你们做饭了。”

“这样的话,你就当师父没说过这话。”

“师父我不学棋了,想去东西房外念经去。”

“笨南北,师父告诉你念经没用,经书与这千佛殿千佛都是死物,若是光念经就能念出舍利子,大主持早就烧出几万颗了。不说这个,教你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