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想让我受烈火焚身。”
盛光德的反应徒然激烈起来,“仓库爆炸是因为堆放了化学物品,不是我叫人干的!”
施凉呵笑,“那你会不知道,在你激怒那几个人后,他们会对我做什么吗?”
“那时候我才十四岁。”她轻着声音,“我很害怕,不停的喊着爸爸。”
施凉刻意去描述当时的情形,用详细的言语表达自己有多悲伤,多绝望。
“我现在回想起来,都不明白那时候为什么会信任你,爸,你曾经是我的所有。”
盛光德揪住胸口,仅有的一点理智崩塌,“要怪就怪你那个外公,是他两面三刀,假仁假义,不给我留机会!”
“还不就是为了名利。”施凉闭了闭眼,“妈妈遇害的时候都快生了,你于心何忍?”
“你妈是咎由自取。”盛光德开始混乱,“她肚子里的野种是你敬爱的曹叔的。”
施凉用可悲可笑的眼神看过去,“你太多疑,一辈子都在怀疑猜忌。”
她的眼神一变,是怜悯,同情,活该,还有瞧不起,“爸,你什么都想得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盛光德佝偻着背,面色青白。
施凉说,“你杀了那么人,是见不到妈妈和外公的。”
盛光德被刺激到了,“从我做决定的时候开始,我就没想去见他们!”
到这里,施凉的故事已经说完了,她开始欣赏这个人的激愤。
“你离开了,也不会有人伤心难过,因为你一无所有。”
“给我闭嘴!”
吼完了,盛光德骤然清醒,在清楚自己一步步落入陷阱之后,他不禁感到一股无法翻身的绝望,以及面临死亡的恐惧。
两种情绪交织,碰撞,盛光德用手抵着头,金属|手|铐|的冰凉渗进头骨,让他头痛欲裂。
“感受到了吧,”施凉笑了一下,“我所经历的,你正在经历。”
几秒后,盛光德再抬头,面容扭曲,“我经历什么?”
他的眼底泛着狰狞的血色,“十三年前我可以脱身,现在也可以。”
“恐怕不行了。”
施凉伸手往上指,“人在做,天在看,你的报应来了,爸。”
“什么是报应?”盛光德怪笑,“我送你那个外公和你妈下地狱,还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
施凉讥笑,“你不是在这里了吗?”
盛光德的呼吸困难,他挣扎着,|手|铐|发出激烈的响声。
“那两样东西早没了,我拿不到,你也一样。”
施凉没有反驳。
她的确没在容家找到。
看来她有必要再跟容振华谈谈,换一个身份。
盛光德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里有不得不承认的欣赏,以及失败者的愤怒,他们是同类,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不算计人心。
容家父子,赵齐,孙苗苗,姜淮,张范,林竞,盛馨语,还有他……
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岂止是用心良苦。
“你以为只要你站出来,说你才是盛家大小姐,再讲一次故事,董事会那些人就信了?”
“不劳费心,”施凉居高临下,“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转身走出去,从始至终都没流一滴泪,仿佛她只是一个转述者,替那个死在仓库里的女孩。
真正的盛馨语早就死了,死在自己的父亲追逐权利的路上。
靠着墙壁等了有一会儿的周长明走过来,身手去扶施凉,“你还好吗?”
施凉站直了身子,“我很好。”
她拿出外套口袋里的录音笔,“东西交给你了。”
周长明说,“放心。”
施凉心想,一盘棋已经下完了,所有的事都是自己亲手策划的,每一颗棋子都在她的手中发挥出了最大且最准确的用处,完美收官,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笑的是,施凉在漫长的十多年里,幻想过无数次刚才的那一幕,幻想着在她的父亲面前表明身份,看对方一脸的惊慌失措,也幻想对方忏悔的样子,却从来没想过,靠着那些幻想撑下去的她在真正面对的时候,会这么没劲。
“真没意思。”
周长明没听清,“什么?”
施凉往前走,“周大哥,麻烦你再帮我一个忙,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接触他。”
后仰着头,周长明看看录音笔,开庭的时候这个女人会出现,以受害者的身份,他非常笃定,因为对方不会逃避。
施凉在楼底下看到了林竞,身边还有一个妇人,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