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节(1 / 2)

国色生枭 沙漠 3784 字 2023-11-23

肖夫人站起身,看着大伙迅速蔓延,娇声大笑起来,“这里肮脏腐臭,现在就让这些腐臭全都消失……他在等着我,我马上就可以和他相会,继续给他跳舞,继续为他唱《蝶舞》……!”她忽然张开双臂,在烈火之中,姗姗起舞,美妙的歌声在烈火之中响起。

“昨日,花娇花艳花迷媚,蝶飞蝶舞蝶独醉。

今晨,遍地残痕心儿碎,痴痴无语蝶伤悲。

明朝,花自娇艳花笑蝶,蝶舞纷纷蝶花雨。”

歌喉婉转,清丽回转,陪着袅娜的舞姿,当真如同一只蝴蝶在烈火之中翩翩起舞,烈火汹汹,迅速蔓延,很快,侧厅和灵堂都已经被熊熊烈火所吞没,火势则是继续向整座总督府蔓延,似乎要听从肖夫人的吩咐,吞噬这没有一处干净地方的肮脏之所。

第一五零八章 残阳如血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玉陵道衢州城在五天之前,已经被天门道徒所攻破,整座衢州城满是血与火,而官兵主将雷孤衡已经率领最后的人马,退到了距离南部秦水不到三十里之遥的虎卫县城。

虎卫县城是京城南部最后一座城池,可是这座城池的规模并不大,而且在昨日黄昏时分,县城便被蚂蚁般的天门道众所攻破,衣衫各异的天门道众欢呼着从四面八方冲入城中,雷孤衡退无可退,率领手下最后四百多人退到了全阳道观。

帝国崇道,在各道都修建有诸多道观,为了迎和皇帝陛下崇道的口味,地方上的官员们也是竭尽全力,将自己境内的道观修的尽可能奢华,而虎卫县毗邻京城,受道教影响很深,虎卫县城的全阳道观,修建的奢华大气,甚至比县衙门还要气派壮观,全阳道观的观主,出自玄真道宗的长生道,长生道在玄真道宗的影响下,如今已经是天师各道的领袖,这些年来,投奔到长生道门下的倒是不计其数,许多都是其他派别的道士转易道门,而玄真道宗的弟子,自然也是不计其数。

玄真道宗得到皇帝的宠信,服饰皇帝修道炼丹,但是对长生道的发展自然也是不遗余力,在全国大兴土木建造道观的同时,玄真道宗亦是派遣自己的亲信弟子前往各处道观担任观主,便是边远之地的道观,也有玄真道宗的弟子前往赴任,就更不必说京畿附近的道观,京畿附近只要稍有规模的道观,其观主必然是出自玄真道宗的长生道门下。

全阳道观观主道号纯阳子,道观内上上下下也有四五十名道士,一直以来,全阳道观在虎卫县城之内可说是超然度外,守着百姓的香火,无论官民,对这里的道士都不敢有丝毫的冒犯,便是虎卫县的大小官员绅吏们,也会经常前来献上丰厚的香油钱。

纯阳子作为京畿附近的观主,虽然不在京城,但是谁也不敢小视,皇帝如果在京中举行大的道事,玄真道宗便会召回京畿附近各道观的观主前往参加,那种时候,如果纯阳子在玄真道宗面前说上几句话,然后又由玄真道宗转述皇帝,便很有可能决定地方官员的前程,地方官员固然不奢求观主们真的可以让自己加官晋爵,可是与观主打好关系,至少保证自己不会有什么坏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纯阳子虽然知道前方战事紧急,也做好了随时退走的准备,但是却舍不下这座道观,犹豫之中,天门道攻克衢州城,雷孤衡退到了虎卫城,而天门道众随即攻入了虎卫城中,纯阳子和全阳道观的道士们想走那也是走不成了。

更让纯阳子恼怒的是,雷孤衡不但带领着手下最后几百名兵士退到道观,而且没有从城中及时退走的百姓,也有不少涌入到了道观之中。

全阳道观自修成开门之日起,只在正殿受香火,左右两院和后院都属于禁地,莫说普通百姓,便是县太爷那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此刻全阳道观却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真是有百姓与观里的道士们发生争吵冲突,这在以前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雷孤衡退守到全阳道观,自然也有道理,纵观整座虎卫城内,真正称得上坚固的,还只有这全阳道观,高墙大院,修建围墙的都是从远方运来的坚硬石头,便是前后大门,那也是高大阔气,雷孤衡进了全阳道观,立刻分派兵士把手前后门,将道观之内能用来堵塞大门的东西全都搬出来,如果不是还给道士们留了最后一点颜面,大殿的三清金身只怕也要抬出来。

已是黄昏,从早上开始,天门道众对全阳道观发起了十余次进攻,道观的前后门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但是雷孤衡手头上最后不到四百名兵士,却都是骁勇善战的惊雷骑成员。

帝国四大将,风寒笑拥有让西梁人闻风丧胆的西北十三太保,赤炼电有辽东十八骏,余不屈拥有八百虎翼骑,而雷孤衡也同样拥有五百惊雷骑。

五百惊雷骑在东南战事中,虽然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但是整个东南方面的官军却是士气消沉,面对越打越多的天门道众,虽然在雷孤衡的率领下,众多将士浴血沙场,但却依然有不少心无斗志,四处溃散,甚至还有不少地方官军临阵倒戈,投奔到天门道的麾下。

只有五百惊雷骑,从头至尾跟随着风寒笑厮杀到底,骁勇善战的五百惊雷骑,如今也只剩下这最后的三百多人,却依然对雷孤衡不离不弃,衢州城破之后,跟随着雷孤衡退到了虎卫城,天门道众拿下衢州城,主力虽然还在衢州城内修整,但却依然派出一支近万人的队伍追击雷孤衡,顺势拿下秦水以南最后一座城池。

雷孤衡虽然是当代一等一的名将,可是退到虎卫城的时候,手上不过上千余众,有些人半道上就逃走,到得虎卫城的时候,十多名惊雷骑的兵士主动留下来,带着一部分兵士守在城门,阻击追赶而来的天门道众,雷孤衡带领着剩下的这几百人,连同城中没有逃脱的百姓,涌入到了全阳道观,而留守城门的几百兵士,没能支撑几个时辰,便全军覆没,随即天门道众席卷入城,在全阳道观之外,四周围着数千天门道众,雷孤衡和道观中的军民,除非是上天遁地,否则已经无路可退。

一天下来,惊雷骑的勇士据守前后大门,与天门道众拼死厮杀,阻止了天门道众的连番进攻,而全阳道观围墙高大,一般的梯子还真是够不上,而且天门道竟似乎有意要看看雷孤衡和他的部下到底能够支撑到多久,只是连番对前后门发起攻击,黄昏时分,残阳洒落,道观前后门的尸体已经是堆积如山。

双方本来互不相识,毫无瓜葛,可是眼下定要分个你死我活。

惊雷骑纪律严明,拿刀持盾,他们是雷孤衡亲自训练出来的杰作,乃是一支真正的精锐部队,面对十倍于己的天门道众,毫无怯懦,战友在前方死去,后面立刻有人补上,悍不畏死。

雷孤衡看上去已经苍老许多,身上的战甲多处残破,坐在大院之中,神情说不出的宁静平和。

他知道事到如今,自己便是战神再世,也没有幸免的可能。

他一身经受的阵仗无数,想当年天下群雄争霸之时,作为秦侯瀛元手下的四大名将之一,他率领麾下精兵南征北战,所向披靡,那是他一生中最为荣光的时候,为大秦帝国的建立,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也曾想过,当帝国建立,自己身为武人,只怕再没有多少硬仗可打,有时候心中唏嘘,不过却也安慰,自己的一生功业,也足以让后人传说。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晚年之际,自己曾经竭尽心力为之付出心血的大秦帝国,竟然短短二十多年,便急转直下,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曾经纵横天下的大秦铁蹄,如今却已经斗志全无,二十年过去,雷孤衡依然是雷孤衡,但是大秦铁骑却已经不再是大秦铁骑。

当他坐镇东南之时,多少人相信,有雷将坐镇东南,天门道被评定只是迟早的事情,跟随他出征的数万将士,相信也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便可回转来,所有人对雷将都是充满了尊敬甚至是热爱。

只有雷孤衡在出征前就已经知道,帝国已经迅速衰败,根基已经松动,如果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平定天门道,帝国还有可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他只希望自己在东南取胜之后,皇帝能够痛定思痛,重新振作。他同时也知道,一旦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消灭天门道,泥潭身陷,那么后果必将十分严重,且不说帝国的后勤无法保证长时间的征战,就是自己手下的兵士,也会随着时间被消磨斗志。

一直以来,一直都是朝着最不幸的方向演变,后勤供给不足,麾下兵士斗志日消,地方官员和军队频频叛变,天门道越打越众……

雷孤衡坐在院内,心中震颤。

事到如今,他只能竭尽全力支撑下去,哪怕知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但是他心中却是想着,只要多支撑一个时辰,太子在秦水之畔,就能够多一分时间进行准备,雷孤衡从衢州城撤离,本可以退到秦水畔与太子汇合,但是作为曾经纵横天下的名将,雷孤衡知道,虎卫城是他最能退守的最后一处地方,再往北退一步,自己便不是雷孤衡。

他功夫了得,一生难有几个对手,他领兵有方,以少胜多的战事多不胜数。

可他不是神,他也是人,有些事情他也无法去控制,他可以杀天门道众,却已经无法根除他们,他可以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但是到了最后,却无法保住这一帝国。

抬头望天,残阳如血。

第一五零九章 雄风犹在

全阳道观门前,土地早被鲜血染红,泥土也已经被尸体所掩盖,天门道众显然没有想到雷孤衡最后这一点兵马还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这些天门道众,可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仗着人多势众,形势顺风顺水之时,一呼百应,可是一旦出现逆境,也就心生畏惧,此时天门道众退到距离大门不过十来米处,黑压压一片,却并没有杀过来,门前的惊雷骑们以道观搬出来的东西作为屏障,一个个双目充血,瞪着前方的敌人,做好准备,随时应付敌人的又一次进攻。

他们虽然骁勇善战,是雷孤衡手底下的王牌亲兵,但是一直以来,连番厮杀,却也是筋疲力尽,如今是又累又饿,却还是用坚韧的意志强自支撑。

他们知道不会支撑太久,或许明天早上的太阳再也不复得见,但却都无怨无悔,他们跟随雷孤衡多年,从骨子里来说,他们心里不在乎朝廷,却在乎雷孤衡,雷孤衡英雄末路,他们却不离不弃,只盼能和心中的雷将同生共死,这座道观,也已经是他们最后的阵线。

有人默默地将战死的同伴尸首收进到院子里,摆在墙根,高墙之下,尸首摆成长长一列。

雷孤衡望着残阳,若有所思,忽听得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将军……!”

雷孤衡转头去看,却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到自己身边,衣衫喽烂,显然只是躲在道观里的一名普通百姓,手里竟然还拿着一块饼,怔了一下,那老者神情却是十分宁静,含笑道:“将军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我这里还有一块饼,将军吃了。”

“您多大年纪了?”雷孤衡显出一丝笑容。

老者道:“再有两年,快七十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雷孤衡叹道:“老人家好福气,儿女必然很孝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