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世安院,天璇便前往沈府,不一会儿就得到了。
一跨入静安堂就能闻到里面浓郁的药味,这两年沈老夫人一半时间是要吃药的,其实她年纪不算大,奈何糟心事太多,生生把身体拖垮了。
沈五爷依旧无子,哪怕是沈老夫人以死相逼,也没让沈五爷答应纳妾,而是从族里过继了一个在襁褓中失去父母的男婴,眼下已经两岁了。
还有五姑娘沈天璎的婚事也没如她的意,她嫁给了外家表兄。尤家书香门第,尤老爷子更是当世大儒,虽然不得冀王重用,但是冀王一直供着他们用来招揽天下名士,清贵体面,其实这门亲事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奈何沈老夫人厌恶尤氏至极。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沈妙娇风波不断,好好歹歹吵吵闹闹,每闹一次,沈老夫人都要病一回,然后展望书就来探望,末了小两口就又和好了。
不过这一回倒没听说沈妙娇又出事,她好不容易怀孕,展家那边让着她,她自己也小心着呢。
胡思乱想间,天璇入了屋,也见着了沈老夫人,当下一惊,面色发青,眼窝深陷,双唇发白,怎的病得这么重。
便是说话也是气若游丝,天璇心下一沉,不敢引她多说话,略略关怀几句,留下慰问的药材便告辞,出了屋方问:“祖母怎么病得这般严重?”比她想象中的还重。
“年纪大了,何况这两年她身子素来不好。”刘氏叹道,自从哪一次被沈妙娇气得差点中风,沈老夫人身体就大不如前,加上这几年日子不顺心,可不就更差了。
“不是那边又出事了吧?”天璇狐疑。
刘氏抿了抿唇:“病了这几日,你们几个外嫁的孙女都来看过了,不过她最心疼那个还没来过。”
天璇脚步一滞,诧异的看着刘氏。
“她胎相不稳不敢走动,遂打发了下人过来探望。”刘氏声音平平。
天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转了话题:“府医怎么说,要紧吗?”
刘氏皱了眉:“说不大准,养得好就无碍了,一个不小心就……”
刘氏没说下去,天璇也能明白,万想不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天璇在娘家用了午膳,又与同样过来探病的姐妹们聊了聊便离开,她还惦记着元宝儿,回去的路上又命人拐弯去知味斋,元宝儿喜欢他家的糖。
亲自挑了十几样,每样都装了一小包,天璇正要回马车,无意间一抬头就见不远处一人红衣白马迎面而来。
“不想在这儿遇见了表嫂,可真巧。”关静和下马含笑道。
天璇笑了笑:“信都太小了。”
关静和抬头看了看她身后的糕点铺子,笑:“表嫂这是给小侄儿买糖?”
“小孩家贪嘴。”天璇笑道:“我看你模样,似有急事,便不耽搁你了。”
关静和看了看她笑:“那我便先行一步,改日再约表嫂。”
天璇微笑颔首。
关静和见她上了马车才翻身上马,走出去几步又勒住缰绳回头。
里三圈外三圈的护卫,一个个目光精湛,身躯凛凛,蒋峥对他这位妻子的保护可真是滴水不漏。关静和拉着缰绳的手一点一点的拽紧了,一瞬后一夹马腹赶往驿馆。
一到驿馆,关静和就从马背上跳下来,疾步入内。下人们立刻迎上来禀报:“……叫了一份汤,送汤的丫鬟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她捂着脖子尖叫起来,七窍流血,立时没了气息。”
关静和拧眉:“什么毒?”
“目前尚且不清楚,都看过了,都说不出是什么?”
关静和抿唇,冷笑一声:“蒋氏还真是能人辈出了,以后饮食再当心些!”
说话间已经到了霍宝嫙屋内,尸体还在原地并没有被收殓。关静和走近,居高临下盯着她的脸,死不瞑目,瞪得大大的眼里满是震惊、恐惧、和不甘。
自从得知自己要把她带来信都,霍宝嫙就陷入恐惧之中,如非必要轻易不肯厨房门,就是一日三餐都是在屋子里解决的。
不过终究是被认出来了,对此关静和并不意外,这是驿馆,哪怕这个院子里都是自己的人,然而到底是蒋氏的地盘。
关静和收回目光,吩咐:“备口棺材葬了吧。”她知道这是蒋氏动的手,但是没有证据,便是有证据又如何,霍宝嫙带着霍氏残余就不投靠蒋峥,要求蒋峥为霍氏报仇,这事人尽皆知,说出来不过是为他们蒋氏长脸罢了。
到底相识一场,总不能把她扔在乱葬岗上。何况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留意到蒋峥。与其嫁给那些庸才,为什么不嫁给最好的,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四月初八是佛诞节,冀太妃笃信佛教,这一日必定是要去迦叶寺上香,冀王府和靖郡王府的女眷都要随心,便是怀着孕的六夫人也没落下。
因要上头一炷香,故初七晚上得住在寺里,遂天璇开始收拾东西,她自己到能将就,可哪里舍得委屈了元宝儿。
趴在床上的元宝撅着腚吭哧吭哧把自己的小熊枕头拖过来:“这个也要!”
“好!”天璇亲自给他包进去,元宝儿这点随她,认床。
搬了枕头,元宝又把小被子拖过来:“还有被子!”
“好好好,要不要把你的小床也搬走!”
“要!”元宝兴奋的回答。
天璇一根手指头戳过去,把他推到被堆里:“你自己搬得动就搬。”
元宝儿躺在被堆里咯咯咯笑起来,这股兴奋劲一直延续到晚上,第一次出门,小家伙有些兴奋,都不想睡了,在被窝里一拱一拱,奶声奶气的问:“山上有什么?”
“这会儿漫山遍野的都是杜鹃花。漂亮极了!”
“还有呢?”
“还有树,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