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和梨心一直在房门外候着,见到我出来时,都纷纷松了口气,桃枝道:“方才兰芳姑姑过来说让郡主您去偏阁里用午膳。”
梨心看着我,道:“郡主,您的发髻乱了。”
我摸了摸,“桃枝,你进来帮我重梳一个吧。”
桃枝挽发髻很有一套,手相当的巧,不过是片刻,一个精致的祥云髻便弄好了。桃枝伸手拿过我刚刚摘下的发簪,我笑了笑,道:“不用这个。”
我轻轻一指,“用红翡雕花簪。”
桃枝应了声,将红翡簪插到发髻上时,她的手有些僵硬,我透过铜镜将桃枝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我不动声色一笑,问:“桃枝,你觉得本郡主待你如何?”
桃枝咬咬唇,“郡主待桃枝极好。”
我又问:“你会背叛我么?”
“不会。”桃枝答得极快。
我又问道:“你觉得太子如何?”
桃枝一怔,我又笑着道:“你不是常说我与太子殿下般配么?”
桃枝答道:“太子殿下乃是人中龙凤,郡主若能嫁给太子,迟些时候便能母仪天下。”
我道:“整个南朝都晓得我阿爹站在三皇子这边,若我嫁了太子,岂不是硬生生地打我阿爹的脸?”
桃枝垂头,“桃枝不懂这些。”她腾地又抬起头来,道:“世子爷不也站在太子那边?为何郡主……”
我似笑非笑地道:“我也不懂这些。”
用午膳时,阿爹和兄长都回来了,不过两人的脸色不太对劲。阿爹黑着张脸,兄长则是一副倔强的模样。这样的场景在这几个月里并不罕见,从那一回兄长请了易风回来,表明自己的立场时,阿爹便再也没有给过兄长好脸色。
一顿午膳吃得有些沉闷,阿娘一直轻声细语地哄着阿爹和兄长,但也不见效。
沈珩曾经告诉我,阿爹很得三皇子宠信,而兄长亦是太子跟前的红人,以后无论是谁即位,都无性命之忧,最差的便是革职不再得新皇宠信。
阿娘忽道:“我前些日子进宫陪皇后说话,皇后说北朝似乎有意与我们南朝交好,一改井水不犯河水之态……”
我一听,这事有些怪。北朝有意与我朝交好,怎么听也像是朝堂之事。宫中律令,后宫女眷不得非议朝堂之事,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又怎会带头非议?
除非是北朝想要跟南朝和亲……
果不其然,阿娘又道:“北朝有意在我们南朝娶太子妃。”
娶太子妃?也就是说是北朝太子的婚事。太子要娶妃,将来定是一国之母,若是我朝为表诚意,去和亲的肯定是雯阳公主,皇后娘娘的嫡女。
想到雯阳公主要远嫁到北朝,我心里竟有几分舒爽,待雯阳公主远嫁后,她定不能时常来找碴。
阿爹听到此话,黑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短须也抖了抖,食案上氛围好了不少,“北朝的太子殿下文能定国武能安邦,乃是人中之龙。”
我诧异地道:“阿爹你如何知晓的?不是说北朝太子自幼身子不好,便送去了蓬山静养清修?”平日里与贵女打交道,她们口中最爱说的便是两朝的太子。北朝太子踪迹神秘,听闻至今也没多少个人见过他的真面貌。
阿爹抚着短须道:“传闻不可尽信。”
我瞥了眼阿爹的神色,不知情的还以为北朝太子是阿爹的骨肉呢。平日里说起兄长,阿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自豪表情。
午膳过后,我偷偷地拉着兄长到偏角里,小声地问道:“太子殿下的名字是谁起的?”
兄长莫名其妙地瞅了我一眼,“自然是陛下了。”
我松了口气,心想着,也许就是凑巧。
“也不能这么说,名义上是陛下起的,实际上太子殿下自己选的。”顿了下,兄长又道:“殿下出生时,因为是长子,陛下尤其高兴,起名字时也格外郑重,召集六部的人日思夜想起了许多名字。起初,陛下选的并非瑾瑜这名字。陛下一唤太子,太子便嚎啕大哭。众人觉得怪矣,皇后就道,兴许是太子不喜欢这名字。后来陛下唤了许多个名字,太子依旧嚎啕大哭,直到瑾瑜二字时,太子方是停止哭泣。于是,名字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兄长笑道:“说来也怪,太子当时不过一婴孩尔,竟就懂得选取名字。”
我听得心中大慌,冷汗嗖嗖地流。
梦里秦沐远说的那句话再次响起——下辈子,我直接唤作瑾瑜,你想不喊也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宛很快就会想起上辈子一半的记忆……
☆、第十九章
阿符回来禀告我,桃枝在申时三刻去了一品楼,在一刻钟后从一品房里出来。
我沉吟了会,问:“可有看清一品房里的有何人?”
“回郡主,只看到两个男子。”
我道:“之后桃枝就回府了?”
阿符答道:“是的,郡主。”
我把玩着手心里的红翡雕花簪,静默了好一会,才道:“你以后不必跟着桃枝了。”放下红翡雕花簪,我对阿符道:“你再帮我办件事,可会写字?”
阿符踟蹰了下,才道:“会一些。”
我拈来一张素笺,“明日申时一刻,一品楼一品房。写上这句话,然后藏进桃枝的饭菜里。”
翌日用过早膳后,我懒懒地半躺在美人榻上翻阅着书卷,桃枝和梨心在一边伺候着。桃枝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我,我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离申时还有一个时辰,我方是放下书卷,道:“难得今天秋高气爽,躺在这儿也闷得紧。”我对梨心道:“去拿件披风来,本郡主要出去走走。师父也该是这几日回来了,兴许出去还能遇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