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就连高句丽人杀过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友军,只看到一群疯狂喊叫着的似乎着了魔一样的大隋士兵。
但到了这个时候,有没有友军已经不重要了。
一个高句丽渠帅伸手向前一指,大声的呼喊了几句。随即冲在最前面的高句丽人将营地外面的鹿角拒马掀翻,数百名手持粗制弯弓的弓箭手率先对隋军发动了攻击。几百支羽箭shè过去,顿时将还在看着火堆兴奋高呼的人群放倒下一片。在火光的照耀下,羽箭如同天外飞来的流星一样突兀迅疾。
最外面的大隋府兵好像被镰刀放倒下的小麦一样,一层一层的倒了下来。松懈,是致命的。将后背给了突袭而来的高句丽人,大隋府兵就算再善战也毫无用处。第一轮箭雨至少放倒下了六十七名隋兵,随即第二轮箭雨呼啸而来。这个时候,隋军士兵才发现已经被敌人攻破了营寨。
“敌袭!敌袭!”
有人开始大喊,但这和之前他们喊的话没有什么区别,远处营帐中早早睡下的士兵们并没有从他们惊慌失措的喊声中发现什么不妥,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这几声喊得才像那么点样子。因为薛万彻的白痴想法,导致了悲剧的开始。
那数百名扮作高丽人的大隋府兵几乎没有抵抗,就被蜂拥而至的高句丽人放倒。两轮羽箭之后,在渠帅的指挥下,数千名高丽人嗷嗷叫着冲了上来。不得不说的是,如果高句丽人的战术素质再强一些,冲杀的时候保持沉默而不是狼一样嚎叫着的话,那么这次隋军的损失还要大得多!
发现敌人已经冲进营地,来得及做出反应的隋兵立刻拿起身边的武器迎了上去。一名旅率大声呼喊着结阵防御,一边拉住身边一个惊慌失措的士兵吩咐他快去禀报将军。那士兵愣了一下,随即不要命似的往营地里面跑去。
百余名大隋士兵被组织起来,他们结成方阵逆着高句丽士兵的洪流向前,试图将高句丽人冲开的口子堵住,但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相对于高句丽人已经撕开的口子,他们这百余人组成的方阵就好像一块丢进河流中的石块,很快就沉了下去。但是,他们终究不是石块,他们是大隋战无不胜的府兵。即便人少,即便面对数不清的敌人,但他们依然没有退缩,在被洪流淹没之后没多久,他们就又顽强的浮了出来,只是方阵的四边已经被狠狠的撕咬下去了一层。
“向前!”
知道必死的旅率没有下令撤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用血来书写一个大隋士兵的悍勇和无畏!
逆着洪流而上的方阵被洪水冲刷着越来越小,当他们已经再难向前推进的时候,他们选择了和同袍背靠背进行最后的血战。
旅率一刀将对面冲过来的高句丽人砍翻在地,再一刀卸去另一名高句丽士兵的半边肩膀。他大声的呼喊着,命令已经被冲散了的方阵朝自己聚集。残余的几十名府兵几个人为一组,艰难的朝着旅率的方向杀去。可是,当有人冲破重重阻碍杀到喊声传来的地方,却发现那名旅率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皮甲上最少破了十几个洞,血还在不断的向外涌出来。那是被高句丽人粗制长矛捅出来的伤口,仅仅是胸口上的血洞就不下六七个。
他死不瞑目,依然圆睁双眼,似乎是在不甘,又似乎是在悔恨。
剩余的十几个大隋府兵互相看了看,随即举起已经崩出了缺口的横刀。
“左御卫!”
一名队正将横刀向前一指,发出一声让敌人胆寒的高呼。
“向前!”
十几名大隋府兵整齐的高呼了一声,随即做出了一件在高句丽人眼中疯狂到不能理解的事。以那名队正为箭头,十几名府兵竟然组成了一个锥形攻击阵型,就好像一柄插进了水中的刀子,硬生生将水流劈开了一道口子。虽然这口子在他们身后很快就会再次合起来,但毫无疑问,他们留下一道血一般灿烂纯粹的sè彩。
几百名高句丽士兵围攻那十几个大隋府兵,人数上占据着绝对优势的他们,竟然无法将那个小小的攻击阵型控制住,甚至不得不随着那阵型的向前而移动脚步跟上去。十几个大隋府兵,就好像十几头被数百只饿狼围攻的猛虎,虽然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但他们用手里的横刀当做猛虎的獠牙,将一只又一只豺狼撕咬得支离破碎。十几个大隋府兵,在重重包围中竟然拼死了三倍于他们的高句丽人!
他们的战死看起来只是将高句丽人的攻势稍微阻止了那么一会儿,但这个时候,多争取一分钟的时间,对营地中毫无戒备的袍泽来说都是最大的帮助!
在隋军营地东侧,一座一座的帐篷被掀翻,里面已经卸了甲准备休息的士兵被疯狂的高句丽人逐个砍翻,血让这些被大隋府兵打得节节败退的高句丽人彻底爆发出了兽xing。他们终于能在战争中将敌人踏翻然后一刀捅死,这是从开战至今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
不少大隋府兵还没有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被高句丽人的刀子砍翻。有的人肚子上被捅了一刀,还没有死去就被杀红了眼的高丽人按住肩膀,一刀一刀拉锯一样将脑袋割了下来,在血液的喷洒中,那高句丽士兵狰狞笑着将人头放在一边,然后迅速的将大隋府兵的皮甲往自己身上套,再将血葫芦一样的人头栓在腰上,红着眼嗷嗷叫着冲向下一个对手。
一杆长槊毒龙一样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噗的一声将刚刚才割下一个隋兵人头的高句丽人捅翻。长槊在那士兵的心口上留下一个狭长的伤口后迅速抽了出来,下一秒已经切开了另一个高句丽士兵的咽喉。三尺长的槊锋开路,硬生生将十几个高句丽人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