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冲她指指点点,而她却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有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儿远远走来,在旁边站定,无意中瞥见恍如幽魂的杨柳,先是一惊,然后竟把手里的一瓶水递过去,小声道,“阿姨,喝点水吧。”
杨柳先持续的呆滞了会儿,过了好久才缓缓转过头去,又过了几秒钟,才将视线转移到对方伸出来的手上。
她那两只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珠好像一对毫无生机的浑浊玻璃球,一动不动。
女孩儿又问了遍,杨柳才终于如同被丢入一块巨石的湖面一样,泛起了涟漪。
她艰难的张了张嘴唇,声音沙哑,“谢谢。”
不知是不是错觉,女孩儿隐约觉得她带着哭音。
女孩儿又盯着她看了眼,有些不放心,迟疑着问,“阿姨,你脸色很不好呀,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
杨柳下意识的攥紧了那瓶水,握得死死地,指关节发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说不出话来。
女孩儿又问了几遍,却在发现自己得不到回应后只得选择跟着公交车离开,然而杨柳,并没有上车。
她站在路边,看着身边的人来人往,突然蹲下/身,把脸用力埋进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的那样用力,声嘶力竭,嘶哑的嗓音中好像带着血,没有一丝美感,有的只是令人揪心的委屈和凄凉……
拍这场戏之前,杨柳就有意识的减少了喝水量,成功使自己跟随角色一起拥有了一双干裂、爆皮的嘴唇。
如此一来,她几乎不需要化妆,严重低于身体需求的水分摄入量让她接连几天都处于濒临脱水的状态,甚至说话的嘴型稍微一大就随着疼痛渗出细密的血珠!
对此,包括宋默生和乌霖在内的剧组全体成员都对她表示了高度尊敬,这是一位真正职业人的精神。
乌霖接过助理手中的小风扇,狠命吹了一阵,苦中作乐道,“行了,我也活不了几天了。”
杨柳冲他艰难的笑了笑,嘴巴一圈登时一阵火烧火燎,她只好赶紧闭上,又拿着毛巾沾水捂着,时不时很小口很小口的抿水。
高温、缺水,匮乏又混乱的作息,最近几天她已经严重上火了,估计等杀青,她得先去医院报下道……
晚上要拍杨柳跟父母打电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着诉说自己感情生活的不顺的戏,宋默生问她有没有什么想法。
杨柳想了会儿,又捂了捂嘴巴,才小幅度道,“倒没有什么新鲜的,就是照咱们原先说好的来就行。”
原先剧本中并没有公交站给水的那个女孩儿,是戏差不多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宋默生灵光一闪加进去的,就连演员也是临时找的。
他跟杨柳都觉得女主角的感情变化稍嫌生硬,倒不是说她压抑了这么多年后不应该爆发,应该,只是中间明显缺少什么催化剂之类的东西。宋默生跟杨柳和乌霖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好多次,都没什么结果,还是那天乌霖率先上火,嘴角起泡,有人给他递水的时候,他感情丰沛的说了句谢谢,宋默生才忽然有了这个想法。
杨柳这个角色显然缺少情感的滋养,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她近乎怯懦的忍耐大约也来源于此:她生怕最后这点可以用来自欺欺人的情感框架也离自己而去……
然而一个陌生人却给予了她从未敢奢望过的温暖,这无疑赋予了她勇气,因此她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终于尝试着跟父母沟通,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结果却只得到了母亲带些不耐烦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