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然虽不知何事,却也明白清辉自有用意,当即回头看向他。
清辉目光跟他一碰,又也波澜不惊地看向赵黼,竟道:“既然如此,我回头再自行追查就是。多谢殿下相助。”
赵黼道:“何必这样客气,再说我也并没帮上什么。既然这种子是那宫内废址所有,那么……”
赵黼本想问是否还要继续追查,不料清辉道:“正如殿下所说,多半是风吹了碰巧沾到的,不必再提了。我心里已经有数。”
季陶然皱眉,想了想,却并未出声。
赵黼见他不理会此情,虽看着淡淡地,态度却隐隐带着一股不由分说似的。
他本有些诧异,对上清辉的眼神,忽然道:“小白,你知道那阮磬是你前妹夫的相好了?”
清辉皱皱眉:“殿下,柳纵厚早跟表妹没什么相干了,请勿如此戏言。”
赵黼笑道:“好好好,听闻顾小姐如今住在白府,你跟她如何?”
清辉道:“表妹甚好。”
赵黼挑眉,看看清辉,又回头看云鬟,见她点了点头。赵黼就知道她已经将顾芍举止有异的话同清辉说了。
赵黼道:“你们如今只循着阮磬的身份去查,甚至牵扯宫内似的,如何竟没想过,或许是因为私人之事?譬如……正好儿你们发现阮磬跟柳纵厚那件事,然后柳纵厚就退婚,再不多时,阮磬就死了?这难道都只是巧合?”
云鬟咳嗽了声。
清辉脸上有些不自在,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赵黼虽听见云鬟示意,仍是疑惑难禁:“你既然也知道你表妹情形不对,心里总该有些想法儿,任凭是谁家的女孩儿被退婚,运气好些的,还使得,若有那些气性大、又抵不过流言蜚语的,只怕早就寻了短见。且这阮磬跟柳纵厚关系非凡……你这么个聪明人,如何不往这上头查一查?”
清辉怫然道:“殿下莫非是说,我表妹跟此案有关么?她一个闺阁女子,又有什么能为犯下如此重案,何况正如殿下所说,她遭柳纵厚的羞辱,如今尚且能心大宽和、好端端地,便已经极难得了,如何竟要把阮磬之死这等不堪的情形往她身上说?难道真要逼人走上绝路不成?”
赵黼见他竟动了怒,越发咋舌,道:“我……也也并没说顾芍就是凶手,不过提醒你留意这一则罢了。何况你们查案,难道还要先把亲戚免除嫌疑的?”
清辉蓦地起身,转身就走。
赵黼呆怔,清辉却又止步回头,望着赵黼道:“那么,殿下如何不先问一问,谢主事为什么要暗暗苦心,把你从阮磬案中拨除出来?”
赵黼诧异:“你说什么?”
清辉眉头一皱,面上透出些后悔之色。
但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不可收回。
清辉紧闭双唇,神色复杂看一眼云鬟,低头道:“我先告辞了。”
不等回答,拂袖出门。
季陶然从头到尾看着,有些呆了,他跟清辉打小儿的交情,却极少见他当面儿如此动怒。
忙叫道:“清辉!”又且莫名,又且生怕他含怒起了有个什么闪失,便对云鬟道:“我去看一看。”
季陶然追着白清辉出门之后,赵黼回过味来,转头看云鬟:“小白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鬟没想到清辉竟会点破这一节,明明先前她有意拦阻赵黼、将宫内那惨烈旧事不露痕迹地转开之时,清辉还从旁一唱一和地相帮,显然是因看出她的用意。
如今,竟为了顾芍这般翻脸。
云鬟无奈,道:“其实也没什么。”
赵黼起了疑心,便倾身细看她:“万万别瞒着我,你知道我最恨人哄瞒我的。何况小白既然说了,必然是真。——你务必给我一个理由。”
云鬟几乎无法直视他的眼神,苦笑说道:“你急什么?连我自己几乎都不知道呢。”
赵黼道:“这可奇了,怎么不知道?”
云鬟扶额想了片刻:“我只是本能地不想你插手此事罢了,你身份特殊,虽然做起来事半功倍,但正因身份特殊,才要格外避嫌。”
赵黼细想,觉着有几分道理。
云鬟又道:“何况那草种子自是小事,我也怕你的性子急压不住,没事也闹出大事来。所以索性不让你插手最好,我也放心……”
赵黼将信将疑:“真的?”
云鬟点点头:“另外……近来你身上也不轻快,索性别再分神。”
赵黼问道:“你又知道我在做什么?”
云鬟道:“杜云鹤的事儿,跟沈相爷那边儿尚且没完,但一动相爷,自也要牵扯静王殿下。这还不够你忙的么?”
赵黼听她娓娓道来,不由笑道:“你说你不知为何不叫我插手,我却知道,你不过是‘关心情切’罢了。对不对?”
云鬟听他笑了,心里暗松了一口气:“那,你可听我的?”
赵黼忍笑道:“我早说了,从此后我只听你的话。难为你又说出这许多解释来,我岂非更加要听了?”
赵黼因知道她在自个儿身上用心,不免心花怒放,可想到白清辉方才之态,又道:“不过,小白怎么这样性急?我不过是私下里提醒他一句罢了。至于就跟我翻脸了么?”
云鬟道:“其实你方才所说的,我曾同清辉略提了一句,他明明是听见了,却只当做没听见的,我便不提。偏偏你是个拦不住的。”
赵黼道:“为什么不提?”
云鬟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清辉对顾芍……仿佛青眼有加。”
赵黼惊道:“你总不是要告诉我,他喜欢那个诡异的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