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道:“是,已经想好了。”
巽风问道:“真的要……跟了殿下?”
云鬟沉默。
巽风望着她,许久,才浮出一丝略苦的笑意:“既然是你的选择,倒也……罢了。”隔了会儿,他方又说道:“我只是不知道,你对殿下……是怎么样的?”
云鬟仍是不答。
巽风不想她为难,便道:“好,我不问了。”他抬手,略微迟疑,终于又在云鬟的臂上轻轻一握,方温声道:“不管如何,你总该知道,我是打心里想要你好……不管是在鄜州的时候眼睛看着你,还是洛阳,京城,会稽……只要你能如意,我也就无憾了。你可明白?”
云鬟的眼不由红了:“我明白……巽风的心。”
巽风嘴唇微动,却终于并没再说什么别的。只道:“你明白就好……上回我失言了那句,心里始终后悔。我不想有人伤着你,自己却偏也做了那种事。”
他微微一笑,将手松开:“去见四爷罢。”
云鬟颔首,转身将走的时候又停下,对巽风道:“你放心。”
巽风不语,只是看着,却见她的面上,露出几分罕见地女孩儿似的娇憨羞色。
云鬟道:“他……他是真心为我好的。”
这一句话,声音甚低。
可那凤眸中透出的浅光微悦,却似春风暖阳里的白色兰花,在清澈阳光里,散淡着明净愉悦的光。
巽风还在细思这句话的意思、以及她的表情之时,云鬟已经走到了门口,道:“谢凤求见。”
巽风见她身影消失门口,终于展颜一笑。
复抬头看看天空,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一刻,忽地有种莫名释然之感。
且说云鬟进了内室,果然见白樘仍端坐桌前,见她进门,抬眸淡看了一眼,并未出声。
云鬟深吸一口气,道:“尚书……”
白樘仍是不语,云鬟握紧双手,又静默片刻,才从袖子里,将那封辞呈捏住,暗中一咬牙,便掣了出来。
她双手握紧,朝上捧起,走前数步,将到桌子边上才止住。
微微躬身,将辞呈奉上,道:“我、是来请辞的,请尚书……过目。”
白樘见她举手入袖子的时候,就已经在打量,又见她如此动作,却仍是面色如常。
也并不举手取那辞呈,白樘道:“你真要辞官么?”
云鬟低着头:“是。”
耳畔是白樘低笑了一声似的,云鬟不知他是何意思,又不敢去打量,只是他不接辞呈……鼓起勇气抬眸,却见白樘将桌边儿抽屉打开,从里头取了一样东西出来,“啪”地扔在她跟前桌上。
云鬟定睛看时,错愕不信。
这封被甩在面前的……赫然正是上次她叫阿喜送来的那辞呈!
云鬟来不及多想,猛抬头看向白樘,她本来推测这辞呈大概是被巽风或者天水暗中拦截了去,故而未曾落在白樘手中,故而他不知自己真的要请辞。
所以才有今日,亲自又来刑部一遭儿。
但是这又是如何?!
看着她错愕的表情,白樘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云鬟莫名紧张,踧踖无措:“我……可是、可是尚书既然知道,为什么竟然……”
白樘道:“你不明白?”他索性起身,竟转出桌后。
云鬟本能地想要后退,又死死站住。
白樘来至身边,沉默片刻,才道:“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悔改的机会。”
云鬟心头悚然惊动:“尚书……”那日白樘将她“痛斥”一番,曾也给过她一个“机会”,只不过她冥顽不灵,并未听从。
云鬟虽意外于白樘竟设计自己,却也明白她所做种种、的确有违刑官之责,所以自个儿也无法见谅自个儿,又且令白樘失望透顶,当真是“五毒俱全”,又有何面目再留在刑部,只当辞官谢罪而已。
谁知白樘明明接了她的辞呈,却竟如此?
白樘道:“然而眼下来看,你却是九死不悔的?”
云鬟呆若木鸡,无法回答。
白樘轻轻问道:“为了太子殿下,值得么?”
云鬟道:“尚书……”
白樘却又道:“可知方才听见你来了部里,我心里在想什么?”
云鬟道:“我……不知。”
白樘道:“我还以为,你会知道我的用意。”
今日,他的身上竟有种迫人的气势,先前虽也有,却不似此刻般凌厉,素日压制的锋芒毕出似的。
云鬟终于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白樘却又随着走近了一步,垂眸盯着她,步步紧逼似的:“事到如今,我想知道的是,是什么让你如此坚持,不肯向我说明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