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怎会知道,崔云鬟之所以要走的最大原因,正是因为赵黼。
太子妃重重一叹,道:“偏偏是阴差阳错,白费了这多少年。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会如此大胆,竟然……”又把云鬟上下打量了一回:“竟然做如此惊世骇俗的举止,甚至还进刑部为官,去宫中面圣?”
这在太子妃而言,简直如天书传闻一般骇异,更加想不到会有人真的做出来,且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就算此刻面对面儿,仍有种想要即刻验明正身的冲动。
但云鬟无法回答这一句,毕竟这本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
只得道:“正如娘娘方才所言,也不过是‘阴差阳错’,而已。”
太子妃挑眉,笑了笑道:“你这孩子,倒也有趣。”这才慢慢地退回位子上落座,又对云鬟道:“你以后又是如何打算的?”
云鬟更加不知如何答复了。
太子妃道:“想必你仍是不知道的?不打紧,我已经给你想过了。”
云鬟抬头,听太子妃道:“我有两个法子,第一,你大概知道我府里有个阿郁,对么?”
云鬟道:“是。”
太子妃道:“横竖你们容貌相似,你索性便假借阿郁的身份,想必就算有人疑心,也不敢多言的。”
说完后,太子妃打量了云鬟一会儿,又道:“我也知道你大概不愿委屈。故而还有另一个法子,当初崔家姑娘落水,本就未曾寻到尸首,因此竟不知生死,少不得我们出面儿,就说服崔侯爷,只说你这几年在外头流落,让侯爷把你认了回去……如此一来,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许多?也皆大欢喜。”
云鬟道:“娘娘……”
太子妃见她仍面有难色,脸色一沉:“你若有比这更好的法子,我一定听从。”
云鬟静默片刻:“请娘娘容我思量。”
灵雨见太子妃面有不虞,便陪笑道:“娘娘其实不必着急,殿下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呢,只要娘娘跟殿下说说看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太子妃转头喝道:“你且住口,我尚且没如何你,你倒敢多嘴!我今儿叫你留在这里,可并不是当你是个心腹能干的,恰恰相反!你串通外人,轰瞒主子……任意妄为地胡作,倒要怎么样?如今不思悔改,还要强逞伶牙俐齿之能?”
灵雨见动了怒,胆战心惊,跪地道:“奴婢知罪,奴婢不敢了。”
云鬟如何看不出太子妃是“杀鸡给猴看”之意,便也跪地道:“娘娘息怒。”
太子妃又转身,对她道:“黼儿是那把年纪,不用提了,可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再拖延下去,对子嗣也是不好。我苦口婆心如此,你若肯思量,便仔细想想,你若不愿思量,我替你做主,如何?”
云鬟看一眼地上的灵雨,终于垂首:“是。但凭娘娘做主。”
灵雨睁大双眸,却又不敢做声。
太子妃面上方露出几分笑意,道:“其实太子很对我夸赞过你,说你甚是懂事,如今看着,倒果然是个极懂事的。这样儿我就放心了。”
云鬟在太子府里待了半个多时辰,方退了出来。
灵雨本要随着跟出来宽慰几句,太子妃却并未放她离开,只得暗怀忧虑目送云鬟。
且说云鬟乘车往回,车行半路,便吩咐道:“改道大理寺。”
不多时,果然来至大理寺门前,门上一问,白清辉幸而正在。
侍卫们也是认得云鬟的,有一人问道:“谢主事的病好了么?”
云鬟见这儿的人都知情了,只得含糊应道:“多谢,好了多半儿了。”匆匆入内。
清辉迎着道:“听说你病了,怎么竟亲自来到,莫非是有什么事么?”
云鬟道:“我已经好了。只不过,昨儿陶然过去,跟我说起顾家的事,我因想起来……”
正迟疑该如何告知清辉,清辉接口说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现在已不妨事,姑姑跟表妹都住在府里,姑姑起初虽哭了几日,如今已经渐渐好了。”
云鬟道:“是么?顾芍姑娘……可也好么?”
清辉见她问起顾芍,竟一笑,道:“妹妹也甚好。我也知道柳纵厚退婚对她而言不是好事,且顾家的人也曾多有挤兑,然而妹妹竟是个云淡风轻的温柔超然之人,并不把那些龃龉苟且放在心上,反而屡屡劝慰姑姑。”
清辉说着,语气之中,透出些赞赏之意。
云鬟心头一动,仔细打量清辉,不知怎地,竟有些隐隐忐忑。
先前出太子府后,因想到太子妃的交代,让云鬟如置身荆棘,只得暂且不想。
故而想来大理寺寻清辉,一来,清辉是个最会让她心绪安静的人,二来,是因为先前想起的那件事,想要告知清辉,同他商议的缘故。
谁知道清辉竟对她说了这些。却叫她心里的话难以出口了。
清辉自顾自说罢,方问:“是了,你要跟我说什么?先前见你满怀心事,欲言又止一般。”
云鬟道:“我……”对上清辉探究的眼神,只道:“其实我是想说,我向着尚书递了辞呈了。”
清辉震动,面上那一丝微露的笑意便荡然无存,诧异问道:“这是为何?”
云鬟道:“我做了些违背刑官本责之事,已经无法继续为官了。”
清辉决计不肯信这话,摇头道:“我是最知道你的心的,你哪里肯玩忽职守?是不是……是不是尚书他故意为难你?”
云鬟忙道:“并不是,真的是我做错了。就算尚书不怪责我,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清辉思忖了会儿:“可是为什么,我并未听说过此事?先前跟陶然见过,他也并未说……反而说你在家里养病。”
云鬟道:“我也有些不明白,辞呈已经递上去几天了。不知怎地竟有人说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