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背上的人虽然蒙面素衣,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身形高大挺拔,也不出声儿,只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两人。
云鬟略微沉吟,继而道:“亲王殿下?”
蒙面人露在外头的双眼略睁大了几分,瞪了云鬟片刻,才哈哈大笑数声。
终于一把将面罩拽下,果然有些深目高鼻,正是睿亲王萧利天。
萧利天笑对云鬟道:“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谢主事,我几乎都喘不过气儿来了,居然还是瞒不过你的双眼!”
薛君生见竟是这位王爷,更加诧异。
云鬟却仍神色如常,道:“方才多谢殿下相救,亲王殿下怎会在此?”
萧利天笑道:“我正在城外打猎,忽然听见这儿有兵器交击的声响,好奇过来看一看,没想到阴差阳错地竟看见你们两位。”
云鬟见睿亲王跟他手下许多随从们,均都是轻衣简服,却也的确是挎刀背弓。
然而……蒙面?
萧利天翻身下马,走到跟前儿,笑问道:“不过,谢主事又是怎么认出本王的?”
云鬟同他略略对视,垂眸间,目光掠过萧利天的手,却不言语。
此刻萧利天的手下又将薛君生的伤处包扎起来,说道:“你命大,亏得我们亲王救了一箭,不然的话这手臂必然是要断了,小命也未必能保全。”
云鬟回身扶住薛君生,担忧问:“可还撑得住么?”
薛君生知道她的心意,反面露笑容,温声道:“放心,并无大碍。”
萧利天身边儿那辽人见他生得面白俊秀,似有女子之风,本有些鄙夷之色,然而受了这般重伤却竟谈笑风生,又不禁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不多时,萧利天的手下纷纷赶了回来,只说人追丢了。
萧利天也不以为然,只对云鬟道:“这京城虽是天底下至为繁华的所在,却也最为凶险,怎么竟有人胆大包天到当着刑部主事的面儿也要杀人呢?”
君生听了,心中另有所感:萧利天这句话,岂不是极为耳熟?想当初上京途中在洛阳遇见云鬟,她何尝不是这样说过?
云鬟不答,只对君生郑重说道:“事到如今,此处也住不得了,不如且随我回去刑部,同尚书说明,尚书自有定夺。”
君生眼中也透出几分忧色,低声道:“你不懂,这件事若是说明白,正是为难了你们四爷。”
云鬟道:“有什么为难的?秉公行事罢了。”
君生笑了笑,抬手欲要在她肩头按落,却又并不曾真的拍下,只虚从肩膀处移开。
萧利天听到这里,便对薛君生道:“自打进京,薛先生之名便如雷贯耳,堪称大舜第一的名角,只始终没机缘,不想竟在此遇见,见先生颇有为难之色,不知是什么事?”
君生道:“多谢亲王殿下询问,私事罢了。”
萧利天道:“不必瞒我,我也听闻了,是皇太孙殿下报了你失踪不见,另外还有东宫的杜云鹤,对了,杜云鹤已经不治身亡,你们可都知道了?”
第439章
萧利天一路相随,护送了云鬟跟薛君生回京。
却只有云鬟一人回至刑部。
此刻天色将晚,云鬟先去见白樘,备说了自己因想起那小叶兰之事,便在城外寻到薛君生,谁知遭遇伏击,恰逢萧利天相救等话。
那两名跟随她的公差,一人当场身亡,另一人重伤,先前随车而回,正传医官急救。
白樘道:“既如此,薛君生人呢?”
云鬟道:“因受了伤,睿亲王请了去驿馆。”
白樘皱眉,云鬟道:“因是他坚持如此,我便只得暂回禀告大人。”
白樘道:“他可说了到底是谁意图谋害?尸首又在何处?”
云鬟想起薛君生那一句“四爷为难”的话,便道:“他并没有明说是谁……然而,听说先前找到杜云鹤之时,正当尚书跟皇太孙殿下前往相府……下官斗胆揣测,此事或许跟沈相相关。”
云鬟鼓劲说了这句,偷看白樘一眼,见他面色沉静,不惊不愠。
才又继续说道:“至于尸首,——因怕惊动那背后之人,故而在次日被皇太孙殿下踹开门后,薛先生在阁子里的心腹之人猜到蹊跷,故意在外闹出动静,将楼内众人引开,他便相助薛先生从中行事,将尸体运离开了阁子,放在善堂旁的小义庄内。”
白樘即刻叫人,前去小义庄查看,妥善带回。又对云鬟道:“今日你也受了惊累,且回去罢。”
将退之时,白樘又将她唤住,问道:“杜云鹤虽然找到,却已经身亡,你可知道了?”
云鬟道:“睿亲王已经告知。”
白樘道:“先前季行验被请至太子府查验死因,你可知道致命原因何在?”
云鬟意外:“不是说……是因为医治无效、不救身亡的?”
白樘淡淡道:“并非如此,杜云鹤的颈骨断裂,是被人拗断脖子而死的。”
云鬟顿时觉着一股凉意,自心底“嗖”地升了上来:“可知是何人所为?”
白樘道:“如今尚且不知,然而,皇太孙殿下拿住了一个可疑之人……”白樘停了下来,道:“你自去罢。”
云鬟正在凝神听着,谁知可疑之人是谁也不肯告诉。
愣怔片刻,终究不敢多问,便低头退了出来。
眼见时候不早,索性也不回公房,先去探望那受了重伤的差官,因经过医官抢救,已经缓过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