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知王爷的性情,倒也罢了,只是这几年看着,竟是兴致所至,便完完全全是一个放浪形骸,百无禁忌。
每每于白日青天、众人眼前也能从心所欲,又何况是现在。
侧妃让他们退下,竟也是情理之中罢了。不然,难道要留他们在跟前儿自取难堪?
云鬟见他们都退了,才转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拾级往前而去。
花影摇曳,遮了山石。
她忽地觉着不对,缓缓抬头之时,终于看见亭子里的一道人影。
刑部。
白樘沉吟许久,叫人备马。
先前在世子府中,崔云鬟一反常态竟不肯说明实情。
倘若是她自己行凶,以她向来的性情跟行事,也不会是这般情态。
故而白樘才让清辉前去询问,毕竟知道他两个之间的感情跟别人不同。
谁知清辉问是问到了,两人却都是同样的选择。让白樘又觉无奈,又是微愠。
白樘暗中派人前往梁御史府上,同他打过招呼。以确保云鬟不至于在监察院内真正受苦。
另一面儿,白樘来至世子府上。
晏王已经恢复神智,只不过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却仍只能回想到叫崔钰来问话的那一幕,中间具体发生的详细,却仿佛被人一刀切去了似的,干净利落,毫无印象。
期间赵穆不免又问他为什么传崔钰进府……晏王定了定神,才说道:“我、我因路上偶遇了他,见他从谢府方向而来,脸色大不善,我便叫人传他来问详细。”
毕竟昨儿有许多人跟着崔钰来,迟早晚给人问出来。因此晏王只说如此。
赵穆道:“那到底是怎么样呢?可知道了?’
晏王怎敢提起云鬟身份之事,便道:“他……并没有说明。”
赵穆忖度着,便低声道:“哥哥竟没问出来?可知因先前谢主事帮着崔承洗脱了误入军机阁的罪名,正那崔钰的什么舅子犯了事关在京兆府,他便想谢主事也帮着通融。”
晏王惊道:“竟有此事?”
赵穆道:“可不是么?想必这崔钰也怕丑,所以竟不肯跟哥哥承认。”
晏王低头思忖,赵穆自言自语道:“只不过,谢主事又因何要杀崔钰,横竖不答应他就是了。何至于伤人性命呢?”
晏王听到这里,才道:“我看未必是她……是谢主事所为。”
赵穆笑道:“哥哥怎说这话,当时屋内只你们三个人,不是谢主事所为,还有什么人?你自然是不可能,难道是那死了的崔钰自己想不开了不成?”
晏王眼透狐疑。
两人正说着,外头有人来到:“刑部白尚书求见王爷。”
晏王即刻叫请,赵穆道:“谢主事是刑部的人,因此这案子白樘竟无法插手,这一次来,只怕是问哥哥案情相关的……不过,按理说这也是不该的,他这样谨慎的人,这次竟也张皇了不成?”
晏王道:“我倒是知无不言,只不过……”他伸手轻轻捶了捶额角,叹道:“委实难办的很。”
赵穆安抚道:“哥哥别急,横竖知道什么便说什么就是了,白尚书也是通情达理的。”
说话间,果然见白樘被内侍引着走了进来,上前行礼道:“王爷可好些了?”
晏王道:“已经没有大碍了。有劳尚书亲自来一趟。”寒暄两句,便令落座。
赵穆问道:“谢主事如今可还在监察院呢?”
白樘道:“是。”
赵穆道:“我听说接理此案的是陈威,他跟你可向来是有芥蒂的,你是不是担心他奈何你不得,便对底下的下手?”
白樘道:“王爷说笑了,陈御史该不是那公报私仇的人。”
晏王先前虽不常在京城,可也依稀听闻朱芷贞的典故……见状看看他两人,忽然对静王道:“你的侧妃,原先嫁的可就是陈御史?”
赵穆笑道:“哥哥说对了。”
晏王忽地不安起来,道:“这般说来,白尚书,跟你,却都似是跟那陈御史有些龃龉,偏偏黼儿又跟你们不错,这一次……”
赵穆道:“哥哥可是担心谢主事了?”
晏王道:“我总不能平白看着谢主事陷在那里。何况侍卫们也并没就亲眼看着她动手,只看见拿着刀罢了。”
且晏王心里知道云鬟的真正身份,又仔细打量过,是那样比花更娇比雪更洁的女孩子,怎会杀人?又如何能在那冰寒黑牢中多呆一分?禁受不住不说,倘若一不留神,给人发现了异样,却无法收场。
晏王想到这里,五内俱焚,白樘看的明白,便道:“王爷要保谢主事出来,只怕……有些难,只不过,毕竟昨晚上发生何事,只王爷跟谢主事在场,先前谢主事竟只说记不得了,对任何人也不肯吐露,倘若王爷能亲自前去相问,或许谢主事可以对王爷说,也未可知……”
晏王点了点头,白樘又道:“我向来深信谢主事为人,绝不是个滥杀的性情,只要谢主事肯说出真相,又有王爷作证,监察院自然奈何不了了。”
晏王再无法等,立刻起身欲去。
赵穆劝道:“太医说,哥哥的身子还要好生调养,怎宜奔波?”
晏王铁心执意要去,赵穆无法:“既然如此,我便陪哥哥走一趟罢了。”白樘自忖不能相随,便送两位王爷到门口。
正要分道扬镳之时,便见前方是任浮生气急败坏地来了,道:“四爷快去监察院,有消息说谢主事被用了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