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道:“见过了。”
季陶然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其实,清辉并不是不信巽风,只是巽风毕竟是白樘的人,清辉对巽风的信任、同巽风对白樘的忠诚,两者却并不能对等。
可是季陶然不同。
清辉深吸一口气,耳畔依稀响起在监察院大牢之中,云鬟对自己说的话:“是王爷。”
她将声音压至最低,就算清辉跟她靠得极近,也要凝神细听才能明白,只闻她道:“是晏王殿下杀了崔钰,我听了动静出来,正见殿下将刀刺入……我忙去拦时,却已经……”
那时候晏王让云鬟在里间等候,她因心神不属,依稀听得外头晏王叫人唤了崔钰进来,又恩威并施地说了几句话。
云鬟不由起身,握着双拳,想要出去阻止晏王,可是……却竟又未敢。
她站在门口,正徘徊中,却依稀听得崔钰低语了句什么。
云鬟现身之时,却见晏王的刀,正极快地没入崔钰的胸口,有血渗出。
震惊之下,云鬟忙去阻止,崔钰却已摇摇欲坠。
云鬟只来得及唤了声“王爷”,手搭在刀柄上,想让他松手。
却是这时,随着崔钰倒下,那刀子竟陡然拔了出来,鲜血溅出,污了云鬟的衣袍。
所有事情都发生的太快,几乎叫人无法反应,云鬟拦刀,崔钰倒地,而晏王……本站着未动,却在她手搭过来之时,通身一震,竟也不声不响地往后倒地。
云鬟本能地过去扶住,却反而被他带倒,此刻,外头侍卫听了动静,便破门而入。
第375章
话说在监察院中,白清辉崔印等一干人去后,陈威再度提审跟随崔钰的一干侍从小厮,仍是如昨夜一般的说法。
他因思云鬟不认,便也要从她身边人下手,当即派人前往谢府,将几个谢府的家人拿了来。
其中便有晓晴,阿喜,并那老门公几个。
陈威先问门公,确认那日崔府大公子前往,又问先前是否也曾去过,所为何故,以及谢主事跟崔家其他的人是否有瓜葛恩怨之类。
那老门公满面惶恐,又甚是耳聋眼花似的,时常答非所问,陈威问上三句,才勉强能答一句似的。只道:“崔家的其他人……也似来过?只小人年纪大了糊涂,有些记不真切了,求大人恕罪。”
陈威见他果然头发花白,颤巍巍地,倒也罢了。
又叫阿喜来问,阿喜跪在地上,瞧着胆小慌张,却只说道:“我平日在外头行事,主子近身的事情一概不知。主子素来也不常跟什么崔家侯家相交,闲情也从没有,且主子性情和善,从来不跟人结怨,大人可别冤枉好人,求大人英明,还我们主子清白。”
陈威有些不耐烦,问了其他几个仆妇,知道伺候云鬟最贴身的是晓晴,且当日也是晓晴负责引崔钰入内的,陈威便着意审讯晓晴。
自从昨日云鬟被晏王传往,阿喜一路跟着,就在晏王府外等着接人。
没想到夜晚,却接到那惊天消息,当即发疯似的跑回家去,跟晓晴说了此事。
晓晴慌乱之际,却又忙打发阿喜,先让去把柯宪叫起来,又让去白府、季家分别找白清辉、季陶然报信救命。
她因悬心吊胆,顾不得,又乘车亲往世子府来,走到半路,却听闻已经被转到监察院,忙又前往,然而一则夜深,二则衙门门高,又哪里是他们能随意进入的?
又岂料今日,竟有人特意来“请”。
陈威见堂下的丫头生得倒也娇俏,便道:“你就是谢凤的贴身丫头,唤作晴儿的?”
晓晴道:“是。”
陈威道:“昨日安平侯府崔公子去寻谢凤,当时你是在场的?”
晓晴道:“在场。”
陈威一笑,问道:“他是为何而去,跟谢凤都议了些什么?你可知道?”
晓晴道:“知道。”
陈威倾身:“如实说来。”
晓晴道:“昨日,那崔大公子喝了酒,样子很不好,我本说我们主子不见客,他却不听,只顾闯进去,我们主子好涵养,不与他计较,他便借酒发疯,说要主子救他的什么小舅子,我们主子就说,刑部的官不可干涉其他衙门,这是规矩,且也不会跟他做这些知法犯法的事,便让他离开。他不乐意,还怨念了几句。”
晓晴口齿伶俐,满堂皆听得清清楚楚,有人便暗中点头。
陈威微微皱眉:“还有什么?”
晓晴道:“没有了。只有这些。”
陈威道:“那谢凤、私底下可跟你说过些什么?”
晓晴道:“主子是个菩萨性情,且又忙,出门会客的功夫都没有,哪里有空余跟无聊的人生闲气,若按照我的脾气,更不啰嗦半句,只一顿打出去。”
陈威啧了声,正琢磨再问什么。
晓晴忽然道:“大人,怎么听闻把我们主子捉拿来了,还说她杀了什么人?你们不会是弄错了吧,我们主子从南边儿开始进京,一路破了多少案子,解了多少冤屈,救了多少人命,做尽好事的人,怎么就要平白冤屈她?大人,我看您生得相貌堂堂,可别是个‘花木瓜,空好看’,绣花枕头满肚草的人!”
陈威一怔,即刻喝道:“放肆!”两边儿的官差也都忍着笑,低喝威武。
晓晴却浑然不怕,仍是脆生生道:“先前还好生问话,怎么即刻就翻脸了?想是话问完了,就不用再哄着人了?卸磨杀驴,大人翻脸比脱裤子还快。”
公差们忍不住,都笑起来。
陈威咳嗽了声,喝道:“你再口没遮拦,本官就要治你藐视公堂之罪了。”
晓晴竟道:“好啊,大人既然冤枉我们主子,那也快快把我也抓进去,我正担心我们主子一个人在里头受苦,让我进去伺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