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在太子府发现那个符印,云鬟先前并未对赵黼说明,此刻便将这节同他两人说过。道:“我隐约记得曾见过那符,是个辽人常用的诅咒血符。后来跟阿泽和世子前去,又挖出那血祭的鹦哥,便更确信了。”
季陶然道:“辽人的诅咒血符在太子府?又、又是怎么个诅咒法?”
云鬟道:“是咒胎儿不保的。”
季陶然咋舌,赵黼却不理此事,只问道:“故而你就跟白侍郎都说了?”
云鬟道:“奉命查案,自然要如实禀奏。”
季陶然惊愕了阵子,催问道:“然后呢?”
赵黼白着眼,却又侧耳细听。
此刻云鬟又而想起那颇露了马脚的《番辽记》之事,心底便略觉不自在。低头喝了口燕窝汤,才点头说道:“毕竟是侍郎,那样细微之处,我都未曾发现,他竟能察觉此中的不同,上一次巽风哥哥来,便是向我求证此事。”
赵黼终于忍不住,道:“知道,很不用你赞,满天下都知道他比一万人更能耐呢。”
季陶然见状,便拿了先前他剥好的栗子,给云鬟道:“世子亲手剥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你若不爱吃,我替你吃了。”
赵黼道:“你敢!”
季陶然笑道:“她若不吃,岂不可惜了。”
赵黼道:“她不吃,我自己吃。”
云鬟举手拈了一枚,慢慢地嚼着吃了,却又起身到窗下桌子旁,提了一支小毫,在纸上顷刻间画了一张图。
季陶然低头细看,赵黼忍不住也走了过来。
云鬟却又另拿了一张纸,极快地又画了一张图,乍一看,却跟先前那个图案一模一样。
季陶然跟赵黼两人彼此相看,都觉疑惑,不知她怎地特意用两张纸,画同一个图案。
赵黼咂嘴:“这个鬼样子,果然不似是个好东西。”
云鬟搁笔,看见他两个的疑惑错愕的表情,不由失笑:“你们果然也看不出来。”
这一笑,却似雪后初阳,其娇其艳,灿烂明耀,无可比拟。
赵黼在身旁,蓦地见她露出笑容,刹那间心跳加速,转不开眼,此刻忽地暗暗厌恨起季陶然来,倘若此刻他不在屋里,自然大有可为。
与此同时,在太子府上,宫女带了李夫人进了东书房。
休养了这两日,李夫人已是无碍了,只面见太子跟白樘,仍是面有惶然之色,慢慢地行了礼,站在地上。
太子因经历了万氏那一场惊心,已经是无话,只看白樘的行事。
白樘定睛看了李夫人片刻,见脸容憔悴,大有楚楚之意,便问道:“夫人伤的如何了?”
李夫人垂着头道:“多谢侍郎大人垂问,已是无碍了。”
白樘道:“先前皇太孙妃醒来,本官已经审讯过,原来那夜,果然是如夫人所说,正是皇妃自己所演的一场罢了。”
李夫人愕然道:“她、她果然认了?”
白樘道:“正是。”
李夫人抬手抚了抚胸口,道:“我其实并无别的心思,只是见太子殿下跟太孙都误会我,故而说出实情、为了自保罢了,只是想不到,娘娘为何竟要如此对我。”说着眼圈儿微红,垂下泪来。
白樘道:“皇妃因何如此,夫人不知么?”
李夫人道:“我至今都想不明白。”
白樘道:“皇妃得夜行之症的时间,正是她失去腹中胎儿的时间,夫人莫非对此也毫无联想?”
李夫人唇角微动,才说道:“私底下虽然也有些猜测,只是不敢妄想,更从不肯妄言。”说着长叹了声,道:“若娘娘果然如此才得了病,岂不是也是极可怜的,她昨夜所作所为,只怕也是身不由己罢了。其实、其实妾身并不怪娘娘,若是使得,还求太子从轻发落。”
太子本淡淡地,听到这里,却也忍不住对李夫人有些另眼相看。
白樘说道:“夫人既如此说,莫非已经明白皇妃为何每次夜游都会来到你的院中?”
李夫人低头道:“妾身想……大概是、因为娘娘的孩儿没了,可妾身却有了身孕,故而有些怨念难平罢了。”
白樘颔首,却又道:“除此之外,却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李夫人道:“不知还有什么?”
白樘便道:“据皇妃所说,先前滑胎之事,跟夫人有关。所以始终气愤难平。”
李夫人花容失色,急忙分辩:“这如何可能?妾身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白樘道:“夫人莫惊,我们并未就信皇妃所言。只不过,从她半年之前病发直到如今,皇妃只是盯着夫人不放,这股恨怒,自然不是无端而来,只怕皇妃必然是发现端倪,故而怒恨夫人。夫人可细想,就算是你并无害人之意,但夫人身边的人,莫非也都能保得无事么?”
李夫人握着双手,左右徘徊。
白樘道:“如今事情已定,本官很快便要回去定案,只差一个皇太孙妃动手的理由。请夫人务必配合。”
说着又看着太子,道:“太子为了此事忧心如焚,时时不安,也极想要快些定案,好还整个太子府平静无事,否则,若拖延下去,给圣上知道,只怕会迁怒整个府中,故而夫人只管细想,须知纵然是一点不起眼的线索,也可能大有相助。”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白樘,白樘却又看李夫人,却见她犹豫了会儿,终于说道:“既然侍郎这般说,我、我倒也想到一件事……”
白樘问道:“是什么事?”
李夫人道:“是我的贴身丫头紫菱,先前……有一次我无意中撞见她跟底下的丫头说话,依稀曾听得说什么‘太孙妃’有了身孕,越发不把我们当人看’之类的,我怕惹事,便怒斥了一顿,不过自此之后,紫菱便消停了好些。”